“那你呢？！”

“我不能走。”蘭宜低低地道，“我要回去報信。沂王如果死了，你們都要死。”

謀刺親王是夷三族？還是九族？

雖然本意絕非如此，但天威之下，不講人。而終究沒有這樣狠心。

“你回去——你還有命嗎？”紀大嫂聲問。

蘭宜沒有回答，只是向揮了揮手，催快走。

而后轉過去，向著來路慢慢邁出了一步。

沒想過。

這一世死在風景秀的山林里，比死在昏暗狹窄的病榻上好多了。

沂王殺了，總不會還讓兒子去拜楊文煦為師吧。

也算如愿。

紀大嫂呆在原地，著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背影緩慢地前行，哎了一聲，終于扭頭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尋到轎夫，剛坐上轎子催著轎夫走了沒多遠，聽見上方道觀里忽然傳來悠長渾厚的鐘聲，連響了九聲。

紀大嫂心中想道，這不早不晚的，敲什麼鐘？還敲這麼多下。

聽不懂，但沒來由地覺得慌張恐懼，掀開轎簾，催著轎夫快下山。

……

蘭宜在廣場前止了步。

看見一廣場的道士們忽然丟下手中的各種法，有人抄起長劍，有人拿起棒，以行云流水般的步法向四面散開而去，渾厚的命令聲同時一層層傳遞出去：“遇襲！封觀！封山！”

蘭宜靜靜站著，釋然地想：難怪沂王在觀中不帶護衛，這里的所有道士，原來都可化為他的護衛。

可真是挑了一個好時候來啊。

第10章

蘭宜被抓了起來，關進了一間空屋子。

屋子原先為香客留宿所用，有簡單的家陳設，并不腌臜，共建有相對的兩排，約二十余間，蘭宜是自投羅網，被關進來的時候比較早，而后就聽著門外不斷傳來靜，大半天下來，兩排差不多都“住”滿了。

——道士們不會把所有的香客都抓起來了吧？

蘭宜起先擔憂，覺得是不是連累了人，漸漸反應過來，以撞見沂王時的景，恐怕之前真有人對沂王不利，沂王中了招數，方才那副模樣。

觀里現在大干戈，是為了篩出那個人來。

便不再多想，靜靜斜倚在簡陋的榻邊。

直到暮降臨，屋里黯沉沉的一片，外面的抓捕終于告一段落，消停下來。

但好景不長，不多久，屋外點起了燈火，蘭宜的“鄰居們”又一個個被拉出去，押到別審問，去的時候吵吵嚷嚷，回來的時候哭哭啼啼。

這不算壞，因為似乎還有去了就沒再回來的。

蘭宜滴米未進，支持不住，姿勢從倚靠變了半臥。

一直在等候提審，但始終沒到，大概作為罪證最“確鑿”的一個，倒不需要著急了。

蘭宜自己也不著急，與倦累同時侵襲著，虛弱到了極點，反而不再痛苦，著生命緩緩流逝，還有閑心恍惚著想：再不來審問，可能就來不及回答什麼問題了……

砰。

門上的鎖嘩啦一陣響，而后門被推開了。

“咦，這個重犯好像快不行了——貧道什麼也沒干啊，快，去請守靜師叔來！”

**

蘭宜是被清脆鳥鳴聲吵醒的。

眼皮有些沉重，應到外界的天，模糊覺得應該是天亮了，又努了努力，終于將眼睛睜開了。

“你醒啦？”一張屬于孩的稚氣臉龐湊到上方，而后一只小手到眼前晃了晃，見眼神跟著，那綁著小圓髻的道跳起來往外跑：“師叔，師叔，重犯醒啦！”

“……”

蘭宜試了試，發現自己能，便緩緩支撐著坐起來，見到上蓋了張薄被，床尾的小幾上放了只空的藥碗。

口里皆是苦，蘭宜手了一下，到邊干涸的一點藥，應當是道士們在昏迷時給開了藥，又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給灌下去，藥居然很有效，上那種千斤重似的疲憊已經沒了，只是仍還覺得虛弱，腳踩到地面時，有點發。

蘭宜發了一會怔。

這不算什麼好消息，道士們不會平白無故地發善心，給治病，只可能是把的命拉回來，再送去嚴刑拷問。

還不如重黃泉，免得遭罪。

小道士跑走時沒有關門，蘭宜站起來，緩緩往門邊移，到門檻扶著門往外去，只見庭中一片安寧，燦爛，綠樹紅花，毫不見昨夜的吵嚷紛。

對面有幾扇門半開著，里面安靜空，的“鄰居們”好像都不見了。

暗害沂王的人已經找出來了？

……總不至于是把可疑人等都理了吧。

正胡思想間，蘭宜見到道蹦蹦跳跳地又回來了，他后還跟了一人，卻不是什麼道士，有點眼，不久前見過一次。

是那位“竇爺爺”。

“呦，能起了？”竇太監停下了步子，上下打量了兩眼，“那走吧。”

蘭宜一語不發，跟隨出門，心中想，這個“重犯”果然不一般，要由沂王的邊人親自提審。

不知會有什麼遭遇，也懶得問，一日夜未進食，邁出去的步子都是虛浮的，腦子里也不甚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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