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宜道:“讓進來吧。”
彭氏姿態恭敬地進了門,在東次間簾邊就跪下,大禮拜倒:“奴婢叩謝夫人,多謝夫人活命之恩。”
蘭宜起來:“是王爺開恩,不必謝我。”
“夫人和善大度,奴婢不能不念恩,”彭氏爬起來,仍舊躬立著,“小主子都和奴婢說了,夫人二次求了王爺,王爺才開了恩。奴婢早該來拜謝夫人,因小主子見到奴婢,歡喜不放,才耽擱了幾日,還請夫人恕罪。”
——小王爺心里彭氏能回來全是自己的功勞,不過他還沒有說一半留一半的心眼,與彭氏說起之前的景況時,就全說了。
蘭宜道:“沒什麼。”
確實不覺得自己出了多力,沂王不是會聽別人幾句話就改變主意的人,彭氏能困,必定另有緣故。
“你丈夫和孩子也出來了嗎?”蘭宜想起問。
彭氏微微低了頭:“出來了。他們到別當差,離了王府幾年,竇公公要他們重新學一學規矩。”
這個結果算不錯了。見素上前,與彭氏見禮,又與敘起話來。
蘭宜一旁聽著,知道了彭氏當年在府里時,見素還只是個普通丫頭,有一回犯了錯,彭氏替描補過去了,所以兩人有一點,不過不深,彭氏一直跟在先王妃邊,出來過一回,配了人,生子,又被先王妃調回院,幾年間忙忙碌碌的,以見素那時的份來說,還不夠格和彭氏常來常往。
彭氏說了一會話,就提出告辭:“奴婢是空出來的,不敢在外面逗留久了,恐怕小主子要尋。下次再來給夫人磕頭。”
蘭宜沒有留,讓見素送了一送。
見素送完回來,有一點嘆:“彭嬤嬤要我轉告夫人,等夫人從京里回來,不會再看見柳眉了。”
善時“咦”了一聲:“彭嬤嬤還是那麼厲害。”
蘭宜有點意外又不那麼意外。
彭氏當然是個厲害人,不然不會穎而出,接連服侍先王妃和小王爺,離府和回歸的經歷也有點傳奇的意味。
“或許也是王爺的意思,柳眉對夫人不敬,王爺看到眼里,不會饒過的。”見素道。
如今弗瑕院里說話都隨意了一些,一些不確定的尤其關于沂王的猜測,侍們從前不會出口,現在則不再那麼謹慎了。
不過說完以后,見素看見蘭宜不以為意的神,不由強調:“真的。王爺以前從沒有對誰像對夫人這樣過。”
善時也在旁邊點頭。
蘭宜臉不變,沒什麼。
心底其實有覺,似乎沂王有一點不遵循承諾的跡象,但只有一點點,他始終立在那條線外,有時過來,使喚兩回,不讓步,他的越矩也就停下,退回去,并不得寸進尺。
蘭宜不以為這是什麼君子風范,他真是君子,就該秋毫無犯,不會令生出疑。
而要說這種冒犯有多過分,讓人不可忍,也不至于,只是招人煩而已。
更希像剛進府養病那段時間,安安靜靜地度日才好。
這個愿近期不可能實現,因為兩日后,他們就如期踏上了去京城的路途。
出城到城外運河碼頭一段是陸路,小王爺在王府屬的陪同下站在前殿送行,他面不舍和不甘愿,沂王騎在馬上,淡漠威嚴依舊,眼神垂下,對小王爺和屬的祝愿頷首之后,就策馬出行。
長長的馬車隊伍出了府門,到達碼頭邊換乘大船時,已近正午時分。
此次進京,沂王府一共調用了六艘船只,青州境有多條河流,最北邊還臨海,因地理環境如此,這些船只都是沂王府自己養著的,早已停在碼頭上等候。
首船最大,也最結實華麗,蘭宜和沂王登上的都是這一艘。
蘭宜覺得自己的似乎又好了一些,半日馬車坐下來,沒有什麼不適,等到了船上,風平浪靜時,水路比陸路更為平緩,人在水上輕微悠,別有一種安閑。
……如果同船沒有沂王就更好了。
沂王不跟住同間艙室,但船上條件畢竟不比府里,兩室相鄰,船板很難隔音,靜難免相聞,用飯時也要在一起。
在王府時,沂王有事要忙,蘭宜看見他的時候還不多,到了船上,就日日相對,讓蘭宜難以靜心。
倒不是自尋煩惱,艙室再寬大也有限,沂王單是進來,什麼都不說不做,就占據了好大一塊存在,借看景躲出去過兩回,第三回 ,回來,發現沂王還在。
一般沂王不會停留多久,用完飯,喝杯茶消會食就走回隔壁了,偶爾會使喚蘭宜干點活。
蘭宜要躲的就是后者。活不重,但不適合想拉開兩人距離的來做。
也想過就把自己當見素一樣的侍,那得了錦玉食,去服侍他點雜事倒也不算什麼,但是——
“外面風景很?”沂王坐在原,抬眼淡淡發問。
蘭宜面無表地點頭。
其實沒什麼不,除了水,還是水,但是清靜。
“是不是本王不在的地方,風景就格外優?”
蘭宜哽住。
看吧,還是來了。
他不可能這樣挑見素的病,但是會挑的。
辛苦地劃線,他一掌拍在線上問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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