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骨骼,再是如何厲害,又怎能殺死一位超至尊呢?
鐵棠端起前的香茗,細細品了幾口之后,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疑。
“當年我太一道尚未有如今盛況,師尊他老人家也沒有邁出那一步,他也僅僅是巔峰仙皇之境。
但從實力上來說……青霞更弱!
因為那時候他還非常年輕,僅僅只有神皇境修為。
饒是如此。
最后活下來的卻依然是青霞。
我至今還記得那一日的場景。
那日清晨,朝正好。
就在此地!
當時還是弟子的我,就在此地修煉,突然察覺到一凌厲的煞氣從太乙峰外傳來。
待幾道呵斥、打斗聲響起。
我便見到了傷痕累累,渾上下幾乎沒有多的半人半骨闖了進來。
青霞一到殿前,直接就跪下了。
他親口說出,我師尊為了搶奪他上的機緣,被他失手錯殺。
事的勘察經過,我也曾親自參與。
可青霞所居之,已經沒有毫師尊的影,僅有一些殘留的碎屑,與打量的跡。
到底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
這本該是一樁懸案,若非青霞親口說出,只怕很難有人能夠聯想到他上。”
鐵棠聽到這里,不疑更深:“既如此……單憑青霞前輩一面之詞,恐怕無法坐實‘失手錯殺’吧?”
謀害掌教,無疑是滔天大罪,青霞若是拿不出實質證據,絕對是死路一條。
可正玄只是淡淡搖了搖頭:“我等無法確定他是失手,但也無法否認他的口供。
況且。
那時候的青霞,在門中同樣德高重,有著極重的份量,許多老一輩都得到過他前世恩澤。
這門中的一峰二府三十三山,七十二天福地,包括你剛剛出來的囚龍地、苦寒天等等,其中大半都有青霞參與修建、完善的功勞。
他既然親自承認誤殺,那無論是真是假,他的話語都能影響到很多人。
最終。
青霞也只是被判罰到囚龍地。”
鐵棠心中凜然,毫不顧忌道:“按掌教如此說辭,青霞前輩理應早就可以出來。
只不過。
既你師尊之后的太一掌教……是你正玄!
所以前輩永遠都不可能出來了。”
以青霞在太一道的份量,他不可能一直被關在囚龍地,之所以出不來,顯然是有人從中作梗。
而在如今的太一道。
有這種權力,還會這麼做的人……只有正玄了。
“怎麼?”
正玄眉頭一挑:“圣尊莫非覺得貧道事不公?貧道雖已超,但依舊是紅塵中人。
恩師傳道授藝,待我深義重,我只是困住青霞,沒有殺他,已經是看在他往日對宗門的貢獻之上。
倘若換作圣尊恩師被殺,又該如何面對那位仇人?”
鐵棠沉默。
這件事若是發生在自己上,他未必還有正玄這種氣量,可能早就出手殺人了。
片刻之后。
正玄又肅然道:“我之所以不放他出來,除了因為恩師之故,還有一個原因。”
“不死骨?”
“不錯!”
正玄頷首,上下闔,言又止。
頃。
他擺了擺手:“算了,都是些陳年往事,如今人都死了,多說無益。
貧道再奉勸你一句。
七世不死骨,確是不祥之,就連這骨骼的主人……也不見得能夠控這力量。
小心為妙!”
鐵棠這時才真正意識到正玄話語的份量。
顯然。
正玄必定是察覺到了什麼,也許這骨骼,真的有自己都沒看的地方。
“謝掌教忠告!”
“這段時日承蒙掌教以及諸多弟子款待,奈何鐵某也負要務,無法久留,今日一別,不知他朝何日再相逢。”
“人間于你我而言,不過一掌之地,若是想見,隨時可見,就讓貧道再送圣尊一段路。”
兩人紛紛起,架起祥云金霧,召齊弟子親朋,浩浩一行人,出了太一道山門。
諾大的真龍樓船行使在半空,正玄與鐵棠并肩而立,佇于船首。
“圣尊,你既得無上大道,可曾窺探到永生之?”
鐵棠也不瞞:“正統大道雖強,卻也永生無關。”
正玄驀然轉過來,直面鐵棠:“連正統開辟者都窺探不到永生之。
果然。
世間無人永生!
那你覺得……逆活七世之人,距離永生不過兩步之遙。
他——
真的舍得就這麼死去麼?”
這番話,好似晴天霹靂一樣在鐵棠耳邊響起。
他同樣直勾勾地看著正玄,對方卻是一臉平靜。
“掌教此言何意?”
正玄側過去,面朝無垠虛空:“我也只是猜測罷了,逆活七世,超者都無法做到,但如今卻真實出現在人間。
你我都知曉六道回之,哪怕是完整的魂魄,在經過一次次回之后,也會變得殘缺不全。
而逆活七世之人……
那一次又一次的轉世,他真的還是第一世的自己麼?
不詳之名,由何而來?
圣尊,寶如荊棘,你握得越,被刺得越深,三思啊!”
這番話剛一說完,正玄影便消失不見。
鐵棠只聽聞真龍船尾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聲音。
“恭送圣尊、人王!”
“恭送圣尊、人王!”
……
罡風如同海浪,在真龍船兩側拍擊而過,鐵棠喚來了裴天軼、穆羅、赤炎,再加上李庚,五人圍坐一。
“道兄,將東西拿出來吧。”
李庚聞言一驚,又看了看其他三人,試探著問道:“何?”
“七世不死骨!”
此話一出。
裴天軼沒有什麼反應,穆羅也靜止不,唯有赤炎剎那間跳了起來,周圍火焰騰空,險些現出麒麟真。
鐵棠將三人變化盡收眼底,心中驚疑再度提高了一分。
本來因為正玄送別前的話語,已經讓他心驚膽戰。
此時看到連位高權重的裴天軼,來歷古老的穆羅都不知曉不死骨之。
那只能說明這里面的水,比他想象中還要深。
李庚盡管不明白,但依舊從善如流,拿出了青霞子那潔白無比的骨骼,小心翼翼地放在船上。
“哦?又是一副骨骼?人?”裴天軼想起之前的鯤鵬骨,不來了興趣,上下仔細打量。
穆羅也是認真端倪,古怪地看著鐵棠,似乎想知道什麼是不死骨。
唯獨只有赤炎,極其驚訝地看著這骨骼,又看了看李庚,最后將目落到了鐵棠上。
“他……是骨骼主人?”
鐵棠搖了搖頭:“正主已經被我親手打死了,這就是。前輩若是知曉其中,不妨道來。”
轟隆!
赤炎一下現出三丈麒麟,赤紅雙眸彌漫烈焰,施展神通,極為小心地觀察不死骨。
“這氣息……咦?怎麼還有我的手段?”
他越看越是驚奇,忍不住蹄了一下不死骨。
剎那間。
只聽騰地一聲,一縷烈焰從不死骨上竄出,飛回到赤炎上,仿佛燕投林,極為契合。
“是他!”赤炎大喝一聲,認出了不死骨來歷。
鐵棠心神繃,快速詢問道:“誰?”
麒麟雙眸眨,一縷縷神炎如同流火跳躍:“就是那位青玄,當年太一道的弟子,曾經向我討要過一麒麟真焰。
這副不死骨,竟然是他的?”
“前輩不會認錯了吧?他若是你那時代的人,似乎時間有些對不上。”
“絕不會有錯,他的氣息,還有我的真焰,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他!”
“可是……”
鐵棠仔細一盤算,發現時間竟然還真對的上。
赤炎與穆羅被困在巢中,差不多是在九十萬年左右。
而青霞活了七世,倘若每一世都活足了十二萬九千六百年,那也有九十萬年上下。
如此看來。
這不死骨第一世的主人,竟然如此輕易就找到了?
鐵棠有些不敢置信。
他反復與赤炎核對,最后得出一個結論。
至在時間上……
的確存在這個可能!
“不是,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神神叨叨的?不死骨是何?”一旁聽了許久的裴天軼,愣是沒聽明白。
“人王可曾聽聞逆活九世,可見永生之?”
“永生?”裴天軼驚疑,但還是否認:“不曾聽聞。”
鐵棠便將事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包括最后正玄有意無意的提醒。
“諸位,你們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可否猜測這其中……到底有何謀?”
李庚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他聽到自家掌教說青霞子有可能不舍得死去之事,更是完全不信。
“哼!”
穆羅冷笑一聲,徑直說道:“我若是逆活七世,絕不會舍得輕易死去,永生近在咫尺,誰會輕易放棄?”
“我若是有機緣得見永生之,只怕我也會陷困障。”赤炎雖沒有明說,但依舊表達了自己態度。
“這里面必定是有問題的,也許出問題的不是青霞,倘若是我……我也不會放棄。”裴天軼同樣如此。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最難的便是李庚,他本不敢相信,那個之前對自己極好的青霞祖師,會設計陷害自己。
李庚戰戰兢兢地向鐵棠,似乎早已預料了什麼,但還是想從他那里得到一肯定。
“鐵兄,你呢?”
“我?”
“如果是我的話……我可以舍棄。”
聽到鐵棠的答案,李庚心中涌現一溫暖,但他還是擺了擺手:“算了,鐵兄,你不用為了安我故意說這種話。
捫心自問,若見永生,我都不會放棄七世之。”
裴天軼、穆羅、赤炎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現,顯然認為鐵棠是在給李庚面子。
不想鐵棠卻是認真地搖了搖頭:“永生麼……我已經放棄過一次了,再來一次也不難選擇。
他只是七世。
而我——
曾經比他更近!”
這番驚世駭俗的話語,但凡換一個人說出來,眾人都只會以為對方是在吹牛。
可說這番話的人是鐵棠,這就讓他們有些不得不信。
關于在天道碑、永恒殿發生的事,對鐵棠來說,不過就是幾個月前罷了。
就在幾個月前。
他曾經如此之近的接到那所謂的‘永生’。
倘若他不選擇自己認輸,一切尚未可知。
良久。
四人從震撼之中醒轉過來,卻無一人再繼續追問事幕,那是屬于鐵棠的了。
裴天軼徐徐說道:“你是正統開辟者,自有你的量,但世人并非人人如你。
我覺得正玄所言非虛,這副骨骼的確是不祥之,找個地方埋了最好。
你讓這位小道帶在上……他隨時都可能有殺之禍,反倒可能害了他。”
“道兄意下如何?”鐵棠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比較青霞子臨終言,便是將自己骨骼贈給李庚。
“我本就無意收留,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找個的風水寶地,將祖師之骨好好安葬便是。”
李庚顯得很坦然,他本就無心占有,也不相信青霞老祖會害自己。
倘若能夠將這骨骼土為安,反倒與他一開始初衷的相同,是最好不過之事。
“葬在哪里好呢?”
裴天軼說道:“沿途看看,倒也不好隨便找個地方,這副骨骼若是被趕尸一脈得去,恐怕也是個大禍。”
“那就再看看,總之不能留在手上。”
……
真龍樓船朝著圣都方向前行,一路上見到了諸多靈山福地,卻也偏偏因為山勢風水太好,太過顯眼,不適合蔽。
鐵棠因此遲遲未能找到下葬之所。
考慮到李庚的安危,他將不死骨討要了過來,放進了困住穆羅、赤炎的那個地之中,并以羅天界域鎮守,時刻觀察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