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突然偏過臉去,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握著一方帕子抵在前不住地咳。點點跡染紅了方帕。
丹娘一怔,無奈:“行,我不說了。”
也確實沒什麼可說了。
丹娘又自顧自地飲了三杯桑酒。當將酒杯放下,輕嘆一聲,道:“就這樣吧。”
謝云立刻抬眼盯著臉上的表。
丹娘道:“我丹娘是生意人,最喜歡算賬。當初花了大價錢將你從謝府弄出來,你已經以償了。后來幾次救你,就當彌補瞞了你你兄長的事,還八郎不至于讓陛下降我死罪。”
微頓,丹娘著謝云,平靜地說:“我們兩清,從此亦別過,再不相見了。”
丹娘站起。
眼看著就要走,謝云心里突然一慌。他跟著站起,住:“丹娘!”
丹娘駐足,卻沒回頭。
謝云目復雜地著丹娘的背影,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低聲問:“你可知得知皇兄稱帝,我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麼嗎?”
謝云苦笑一聲,一簇意涌上眼眶。他說:“我想的是,真好啊,再也不用擔心兵上門,連累你。”
丹娘的眼淚掉下來,可仍舊沒回頭,作很快地抬手用指腹去眼角的淚。
“這樣也好。兩清就兩清,不再見了。”謝云著眼睛笑,“這是你的地方,該走的是我。”
謝云經過丹娘邊往外走,丹娘側過去,不看他。
小蓉坐在院子里,看著謝云推門出來,快步穿過庭院,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蓉茫然地了一回兒大開的院門,又趕忙快步走進屋去。
丹娘低著頭,用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撥弄著腕上的雄鷹核雕。有些抉擇很痛,可向來狠心。
“就讓他這樣走了嗎?”小蓉笨,不知道該怎麼勸。可是看得出來丹娘很傷心。
丹娘笑笑,將腕上的核雕解下來遞給小蓉,道:“送給你了。”
“不不……”小蓉不敢收。知道這是謝云送給丹娘的東西,丹娘寶貴得很。
“守著。”丹娘執意。
丹娘嘆息一聲,再吩咐:“讓小蓮安排幾個人在去湘的路上,若他需要的時候,給些幫助。”
丹娘又看了一眼被塞進小蓉手里的核雕。
心里有不舍,可狠了狠心腸。
本就心狠。
云夢巷,是給自己織的一場荒唐夢。
如今不過是把這兩年風月揭去,接上兩年前正確的軌跡。
丹娘猜的不錯,謝云第二日就離開了京城啟程去湘。而丹娘也在同一日徹底將金香樓贈給小蓉,一人一馬一壺酒兩手空空地離開京城這個金窩窩。要繼續早些年一直想做的事,去看看外面的廣闊天地。
謝云啟程趕往湘去找謝觀的那一日,謝觀的車隊正好到了湘。
原先囂張的國家,如今對中原俯首稱臣。
而讓湘戰敗俯首的人,正是謝觀的父親。
帝王尊駕在湘的土地停下來,湘人候在車輿周圍,畢恭畢敬。他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新帝從馬車上下來,心中不由惴惴。畢竟……車輿的這位新帝曾在這為質十年。
可他們什麼都不敢過問,只能干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馬車里此刻:口口口%……¥#U&&*口口^&C%v=%&Y%^&
第64章
藩王率眾在馬車外干等了一個多時辰, 有些上了年紀的當地員腰酸麻,活活腳。
藩王興修臉越來越沉。
——這是何等不把湘放在眼里?一個照面就如此,下馬威也太顯眼。不, 這還沒打照面呢。
可是瞥一眼謝觀帶來的兵馬, 興修只能憋氣。過年時沒有派使臣去朝拜,確實存在輕怠新帝之意。畢竟一個曾在這里為質十年的階下囚, 如今再俯首稱臣實在面上過不去。更何況還有殺仇在——興修的弟弟和兩個兒子都死在謝觀父親手中。
馬車終于有了靜,車門被推開, 魏學海趕忙上前去搬腳凳。可腳凳還沒放下,謝觀先跳了下來。
興修快速上前一步, 率眾雙手抱肩行禮。
謝觀瞥了他一眼, 懶散道:“免禮吧。”
說完, 他回頭了一眼后的車廂, 吩咐魏學海送皇后去住。
興修提前已經知曉謝觀這次來湘,帶著皇后隨行。帝王下車, 皇后還在車中不面?微微詫異之后, 興修也不甚在意,許是中原子不愿意拋頭面。
“陛下遠道而來,奔波辛苦。”興修迎上去,笑臉寒暄。
謝觀冷著臉聽興修客客氣氣說話,后來興修心里憋著怒, 湘的員生怕自己的王將怒表現出來,趕忙接上話。
“在接風宴開始之前,為陛下準備了騎表演, 先助助興!”
謝觀掀了掀眼皮了一眼說話的人, 慢悠悠開口:“若沒記錯,你莘昊力?”
莘昊力臉上的笑容一僵, 尷尬地應一個“是”。
莘昊力心里有些惴惴,他沒有想到過去了十年,謝觀還記得他,被他記住可不是什麼好事。榮登九五之尊的人,誰愿意有一段不彩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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