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睡飽起來,顧詹事已經把沒看完的東宮文簿賬目送去了西廂殿書房。謝無恙一直沒回來,便獨自用了午膳,前往書房讀文簿。
書房干凈整潔,兩張楠木案幾上放著堆的卷宗。掌書為姜葵送來一碟小食,而后探推開了窗。午后的照得整間宮室亮堂堂的。
姜葵含著一口冰甜的糕,鋪開一張紙,提了筆,開始給祝子安寫一封信。
昨日聽完謝無恙的解釋,產生了一些新的猜測。
在與謝無恙婚之前,有人急匆匆地要殺,必定是為了阻止將軍府與太子黨的政治聯姻。按照之前在通化門下的所見,大約可以斷定此人就是岐王。
再據謝無恙所說,太子黨的政治目標并非奪嫡,而是為了與北司的宦集團爭奪兵權。然而,兵權是重中之重,太子黨拉攏將軍府的行為,在岐王看來,無異于是公然宣布奪嫡的野心。
如今姜葵已經婚,殺不再有意義。如果岐王的目的是擊潰太子黨,那麼他的下一個目標,除了太子黨魁首溫親王謝珩,就只剩……謝無恙本人。
本朝聞,當今天子乃是弒親上位,因此反而最恨兄弟手足相殘。皇長子與皇太子盡管私下不和,卻在一切公開場合都擺出了兄友弟恭的姿態。岐王并不敢在明面上對謝無恙做什麼。
但是……如果他借助江湖勢力呢?
那位突然出現的中間人“白頭老翁”,似乎就是沖著宮廷斗爭而來的。
祝子安以往從來不手朝廷之事,此番為了幫姜葵追查暗害之人,難得破了一次例,甚至為了還了傷。他會愿意繼續幫查下去嗎?
寫完信,姜葵把信紙折疊很小的一團,藏在袖子下的口袋里,計劃著什麼時候再翻出宮墻,去書坊遞信。
上一回竟然被人跟蹤了,還是謝無恙提醒才察覺。這一次,要找一條更為蔽之路。
收好信紙以后,姜葵開始一卷卷地查閱文簿。提了一支筆,在紙上勾選可疑之人與貪腐吏,列一份名單,思考著如何把這些人從東宮送走,再換一批新的可信之人。
“吱呀”一聲,謝無恙抱了一卷書,從門外進來。
他應當是方從崇文館回來,穿了一整齊的青衿服,披著一件暗云紋外,天青的領口疊起來,半遮住清秀的鎖骨。
姜葵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起那日在藏書閣里,他也是穿著青衿服,手中握著一卷書,倚靠在書架上低頭翻閱,還友善地為指過路。他這樣的打扮,就像一位讀書的學生,整個人似被墨香味浸過一遍,有一種好聞的書卷氣。
連那日他的聲音都想起來了。
“喏。”那個聲音溫溫吞吞的,被滿室的浮籠罩。
姜葵甩了甩長發,跳過這段回憶。
“你坐這里。”指了一下背后的書案。
兩個人背對背坐著,一人一張書案。姜葵在翻閱一摞文簿,謝無恙在回復一沓信件。書房里一時間安安靜靜,只有漫卷的堆積在如山的書卷上。
許久以后,姜葵有些累了,回過想說話。這個下午,謝無恙表現得很聽話,姜葵決定表揚一下他的勤勉。
還未轉過頭,背后響起書卷墜落的聲音。那個人一寸一寸倒過來,倚靠在的背上,外半落,腦袋歪著擱在肩頭,一只手垂下去,另一只手還握著一卷書。
他又靠在上睡著了。
……現在覺得這個人一定是故意的。
作者有話說:
小謝:(面不改)我沒有。
提問:小謝在老婆上睡著了幾次?
第38章 吵架
◎小夫妻。◎
謝無恙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醒過來的時候, 他發現書房里空無一人,自己躺在橫七豎八的書卷堆里,臉上還草草蓋著一張宣紙, 一團墨漬蹭到了鼻尖。
他咳著嗽起, 抓起那張宣紙展開來, 上面是一大團模糊的墨跡,似是寫字的人怒氣洶洶地在紙上七八糟涂了許多筆,然后一把扔到他臉上。
接著,他又發現自己的下墊了一床厚實的毯, 大約是那個人臨走的時候心了一下, 怕他睡了會著涼。
曳的琉璃燈下, 他靜坐了一會兒,以指節抵了一下鼻尖,輕輕地笑出聲。
這時,書房外響起顧詹事的叩門聲, 他稱太子妃正在等候皇太子共進晚膳。
同食同寢都是兩人的約定, 目的皆是為了保持夫妻二人表面上的和睦, 以防從東宮里傳出不利的閑話。謝無恙進到正殿時, 姜葵正板著臉面對自己的食案,連正眼都沒有給他一個。
兩人沉默不語地用完了晚膳,姜葵全程都沒有說過話。走出正殿的時候, 謝無恙抬步向前, 姜葵就后退半步。他一咳嗽,或者閉一下眼睛,就如臨大敵般地看著他, 眼神里滿是警惕。
……謝無恙還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努力地回憶了一下, 只記得自己在書房里讀了一會兒書, 讀著讀著就睡著了……難道是他睡著時對有過什麼登徒子行徑?
端莊持節的皇太子罕見地慌了一下。
他默默地抱起書卷,沒有跟著姜葵一起回到西廂殿書房,而是去了偏殿。姜葵沒有攔他,似乎并不想再與他同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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