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醫,其實你明白的。殿下......對于自己的命數,”十一低聲說,“他不在乎。”
沈藥師剎住腳步,長嘆一聲。
-
十數日過去,謝無恙仍然沒有醒。
但是姜葵收到了祝子安的回信。
那些信是跟著一大堆送往東宮的書信一道進來的。如往常一般,一頁頁的薄薄桑皮紙藏在摞的信紙里,毫不怕不小心錯過。
桑皮紙正面仍是那個人潦草的字跡。他偶爾向問安,大部分時候都寫著“忙”或者“無暇”,倉促得簡直令人惱火。
往往冷哼著把紙翻到背面,慢慢解讀那些復雜的涂符號。祝子安的回信談及了近日江湖上的向,有關南乞北丐漸漸白熱化的沖突,以及朝廷要手江湖一事。
姜葵讀不出任何異樣。時常坐在昏睡的謝無恙邊,低頭讀一會兒祝子安的信,再抬眸一謝無恙的臉。他睡得沉靜,腦袋稍稍歪著,出一側下頜。
這個清晨,一切如舊。替他攏了攏被子,他沒什麼靜。以往一靠近就會紅起來的耳廓,此刻仍舊是安安靜靜的,脆弱得近乎一即碎。
謝無恙這個樣子已經很久了。每天顧詹事都會送他去藥浴,凌聃也日日都來為他運氣療傷,姜葵常在清晨給他喂藥,然后在夜間陪他坐一會兒。
這些日子里,他始終都昏睡著,無人知曉他何時會醒。
他沉沉的呼吸聲在不斷消解著心里那個的猜測。
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喃喃自語:“在想什麼呢。”
殿外,一名長拜于門前,恭聲道:“娘娘,那邊有靜了。”
“好。”姜葵起,隨手把那疊信藏進被子里。
謝無恙昏睡以來,一面忙于掩飾他發病之事,一面切關注在大婚當夜跟蹤的那兩個小太監的向。
在東宮里散布了彼此沖突的傳言,把儲君抱病不出之事布置一團疑云,似真似假、有虛有實,像一個魚餌那樣勾引著不安分的人咬鉤。
十數日后,那兩個小太監終于了。
其中一個太監懷武功,旁人去跟蹤也許會被發覺,姜葵決定親自去盯。屏息藏在暗,一路跟隨著這兩個太監在東宮里彎彎繞繞,最后來到了東宮藥藏局。
藥藏局掌醫藥之事。按制,皇太子有疾,即命侍醫宮診視并商定藥方。需用的藥材,一般由藥僮搗碎篩選,再由侍醫調配藥送殿。謝無恙常年抱病,每日所喝的藥,都是從這里送出去的。
此刻,這兩名小太監環顧四周無人,靜悄悄步藥藏局偏門。他們在正煮著藥的藥爐前站定,從袖子里出一小包末,盡皆撒了咕嚕嚕作響的湯藥里。
兩人對視一眼,轉離去。
-
汩汩的流水聲里,謝無恙睜開眼睛。
“我睡了多久?”他輕聲問,嗓音有些沙啞。
偏殿正彌漫著濃郁的白霧,竹木屏風外跪坐著一名白小廝。聽見靜,他的眸躍了一下,而后俯長拜,回答:“十五日……殿下,你終于醒了。”
“是麼。”謝無恙低低地說,“真漫長啊。”
他仿佛跌無邊無際的黑暗里,無知無覺地度過了無限漫長的時。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池熱水里,有一瞬間幾乎失去了對自的知。
十一步屏風后。他扶起藥池里的謝無恙,幫著他在厚毯上坐下,為他披上一件玄狐大氅,隨即轉去取屏風后的木托盤,將放在盤上的一盞熱茶徐徐喂給謝無恙。
謝無恙咳著嗽,慢慢飲下。他醒來后極度虛弱,整個人沒什麼力氣,倦倦地閉上眼睛,裹著大氅斜倚在墻邊,手指握不住茶盞,只能由人照顧。
飲過熱氣騰騰的茶水,他才勉強再次睜眼,低頭凝被擱在懷中的暖爐,長久不語,似是在思忖。
“殿下……”十一遲疑著問,“你還記得多事?”
“你怕什麼?”謝無恙了他一眼,無聲地笑了一下,“我都記得。我只是在想事。”
過了片刻,他才問道:“在做什麼?”
“江俠每日都來照顧你。”十一知道他問的是誰,“近些天,在查東宮形跡可疑之人,似乎有了一些眉目。”
“我睡著的這些時日,給的信都送出去了嗎?”
“都送出去了。”十一即刻稟報道,“每日的書信容都不一樣,正面是殿下提前留下的字跡,背面是清河先生執筆代寫的。江俠沒有讀出異樣。”
“好。”謝無恙點了點頭,“以后我若再睡著,你們還重復如此便是。”
他閉了一下眼睛,又說:“等我不在了……”
“殿下。”十一打斷他的話。他不敢聽下去。
“這麼多年了,我都不怕了,你還怕什麼?”謝無恙嘆了口氣,不再往下說。
十一垂著頭,等了一會兒,看見他又閉了一會兒眼睛,漸漸有力氣捧住暖爐,才終于向他低聲稟報:“殿下,你睡著的這些日子里……江湖上出事了。”
作者有話說:
小謝的小號準備上線,想他了嗎qwq
第47章 赴約
◎好久不見。◎
姜葵抱著一個藥罐, 悄悄翻出宮墻,前往長樂坊。
先去書坊給祝子安遞了一封信。他今日并不在書坊。這不太奇怪,白日里他很來書坊。他們總是相約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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