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里坐滿了人，清一的習武之人，每個人都佩著武。有的人敞開寬袍，出實的，口纏繞著大的鐵鏈。有的人一襲破爛白袍，好似窮酸書生，腰間斜斜了一柄長劍。

這些是接了懸賞結隊來到這座小鎮的江湖人士。

為首的白須長者提起酒壺，手腕一抖，一線酒水從壺口長而出，依次落在各人的酒碗里，平平地斟滿一碗，水面與碗口平齊，分毫不差。

“今日有緣，會見各路英雄，老夫敬諸位一杯！”他攏袖作揖，舉杯敬酒。

“好酒好酒！”在座的人齊齊笑道，各自回敬。

杯聲里，一個低低的叩擊聲忽然在門外響起。

很輕的一下，叩在雕花的門面上，卻又足以令在座所有人聽清。

一個含笑的聲音說道：“敢問諸公，可否討一盞酒喝？”

那個聲音溫和聽，卻令在座的人同時一驚。刀劍出鞘的聲音在寂靜的四壁間響起，在座的人靜靜對視一眼，把目投向門邊的窗紗上。

窗紗上倚了一個頎長的人影。那似乎是一名年輕人，形淡淡，端方有禮。

“開門。”為首的白須長者低聲道。

靠近門口的布大漢緩緩拉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位年輕公子，一寬袍廣帶，佩一柄長劍，提一個酒壺，懶懶散散，仿佛是路過的酒客，半是好奇半是無聊地過來，角噙著一抹淡笑。

“柳先生！”座上有一人低呼，他在平康坊見過這張臉。

酒席間有輕微的，有人頭接耳。在座眾人皆聽過這個大名鼎鼎的中間人名號，卻大都是第一次真正見到此人的面目，吃驚于他的年輕。

“啊。被認出來了。”年輕公子笑道，語氣無一訝異，似乎并不介意。

“先生前來此，所為何事？”為首的白須長者肅聲問，并不想與此人結仇。

“在下聽聞這里的酒好，想向諸公討一盞嘗嘗。”年輕公子微笑道。

白須長者稍稍沉，提起酒壺，抬腕一抖，一線清酒流一個瓷盞，恰到好地斟滿。他以指節一彈，那盞酒“啪”地飛出，直取年輕公子的眼睛！

年輕公子笑了一聲，抬手輕輕點了一下瓷壁。酒盞的去勢頓時收住，筆直地往下落，被他隨意接在手里。

在這一起一落的過程里，瓷盞里的酒竟然毫沒有灑出，仍舊是滿滿當當的一盞。

年輕公子慢慢呷了一口，抬頭笑道：“果然好酒。”

“先生既然喝了酒，就恕老夫不送客了。”白須長者沉聲道，擺手作揖。

“叨擾多時，實在抱歉，”年輕公子溫和還禮，“在下還有一個不之請。”

“先生請說。”

“聽聞諸公冒雪來此，是為一江湖懸賞。”年輕公子淡淡道，“這樁殺人染的生意，可否請諸公收手不干了？”

在座的人同時一愣，迅速換了不善的眼神。

這樁生意是一筆大單子，要殺的是流放的朝廷重臣，冒的風險極大，但懸賞金額也極高。能接到這筆生意的人，都可以說是亡命之徒，有幾分不怕死的膽識，計劃著干完這一票就逃之夭夭，賺的銀子足夠逍遙大半輩子。

柳先生既然點破了此事，便是要斷他們的財路，即便他是江湖上出名的中間人，也不得不殺了滅口。

白須長者保持著鎮定，直視著門口的年輕人：“倘若老夫說不呢？”

年輕公子微微一笑：“那就只好打包帶走了。”

話音未落，在座的人同時暴起，兵刃出的聲音響徹一室！

寬袍大漢甩開鐵鏈，白袍書生刺出長劍，白須長者抖開長袍，兩段蛇一樣的長鞭頃刻揮舞！各式兵刃匯一團呼呼作響的鐵，滾滾如雷般襲向立在門口的年輕公子。

年輕公子紋不。眾人的目都凝聚在他腰間的佩劍上，屏息留神防備著長劍出鞘，但他只是提著那個酒壺，懶洋洋喝了一口，仰頭道：“小俠，打架啦。”

清亮的聲音響起：“不許這麼！”

下一刻，一桿長槍從天而降！

一箭的握著長槍輕盈落地，槍尖一路橫掃開去，叮叮當當地撞擊著來襲的兵刃。

接著，在年輕公子的前持槍而立，甩開一把匹練般的烏濃長發，在雙臂之間緩緩拉開長槍，起舞般旋轉著落了人群之中。

的槍尖化作一團銀華，在奔涌的兵刃之間來回出刺。

一陣叮鈴咣當的聲音之后，長桌吱嘎裂開兩半，一桌的酒水銀亮亮灑了滿地，瓷盞瓷碗碎得遍地都是，細小的碎片濺在木的四壁之間。

一桌的人已經東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年輕公子輕按著額角：“啊。又這麼大作。”

他嘆氣：“賠起來很貴的。”

“祝子安，你真的好小氣。”姜葵瞪了他一眼，倚在門邊收起長槍。

“江小滿，你本不懂。我賺銀子很不容易的。”

祝子安長嘆一聲，走進被打暈倒地的人群之間，一個個提起來壘一摞，了一麻繩把他們捆在一起，起拍了拍手，“好了。打包帶走。”

姜葵哼了一聲，從他手里接過那繩子，毫不客氣地拖著這一摞人往前走。

祝子安在前方領路，姜葵在后面跟著。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包房的后門，穿過一條無人小徑往一個廢棄的地窖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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