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做個孤家寡人,”輕著因說話而腫痛的嚨,聲道:“余生陪著姑母,和一起守護大衛。”
崔遲口像是突遭重錘,一顆心驟然碎了齏。
這并不算突然,離開剖金堂的那一夜,他心里便升起了不好的預。在與雍王妃起了沖突后,那種覺愈發明顯。
的心事越來越重,卻一句都不愿和他講,也許親這麼久,對這種婚姻的看法并沒有變過,只有他一個人在犯傻。
千言萬語涌上頭,卻在張口的一瞬煙消云散。
本就不在乎他,把他的付出當做理所應當,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偶爾施舍的一點好,卻被讓放大了百倍。
到得此刻,他又何必把最后的尊嚴丟到腳下任踐踏?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本就是個虛偽狡猾自私涼薄的人。
原本他可以比更惡劣的,但他怎麼就鬼迷心竅了?
他苦笑了一下,點頭道:“好。”然后轉過著靴,頭也不回道:“你多保重。”
阿霽側躺著,靜靜地看著他離去,心底并無半分波瀾,甚至慶幸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不會死纏爛打刨問底。
過了一會兒,蠻蠻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俯問道:“您和駙馬吵架了嗎?他怎麼這麼早就走了?冷著臉誰都不理。”
阿霽翻了個,背對著道:“我再睡會兒,姑母用早膳時醒我。”
蠻蠻也不敢勸,福了福道:“是。”
**
崔遲失魂落魄地出了濯龍園,剛到上西門外便被一行人截下。
他勒住馬定睛一看,原來是趕著換防的羽林中郎將徐忠。
“安徐,一大早的怎麼垂頭喪氣?我大老遠就向你招手了,你愣是沒反應。”徐忠朗笑著道。
崔遲敷衍了幾句便要走,徐忠卻不肯讓路,反而好奇地問道:“你家在南邊,署在東邊,軍營在北邊,城西有什麼啊?你著急忙慌做什麼?”
“城西有長生觀,有白馬寺,”他撥轉那頭繞過羽林軍的隊列,沒好氣道:“我趕著去出家。”
徐忠回頭向下屬們,失笑道:“小夫妻吵架,被公主給轟出來了?”
崔遲還未走遠,大家可不敢笑,都強忍著沒出聲。
不到半個時辰,駙馬負氣出走,要去城西出家的消息就遞到了姮娘手中。
姮娘有些難以置信,問道:“哪兒傳來的?可信嗎?”
“羽林軍的暗探送來的,”專司.報的回稟道:“說是出自駙馬之口,應該不會有假。”
姮娘道:“陛下和公主都玉欠安,如今可顧不上,這消息還是轉去永安宮吧,咸寧郡王應該有興趣。”
第八十二章
崔遲當然沒有去出家, 只是中憤懣難平,所以到臨近的西郊跑馬發泄,一口氣狂奔了十余里, 中郁氣散了大半,人也清醒了不。
他汗津津地折返, 準備回家沐浴,結果在城時被城門校尉攔下,“中領軍將軍,有人想見您。”
崔遲仰頭, 看到城上站著個約三旬的緋袍男子,正俯朝他招手。
是諫議大夫陸健, 他年紀雖輕, 但在保王黨中的資歷可不低于盧粲。
崔遲面泛狐疑,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避人,他們已經猖狂到這地步了?但他此時也沒什麼顧忌, 向兵卒討來一盆水,匆匆洗了把手臉,迎著朝登上了城墻。
“安徐, 過來!”陸健笑道。
他是前大將軍陸琨之子,陸家往前數兩代可是頂級顯貴,在他看來崔易父子就是北邊來的草莽, 所以向來不怎麼放心上,今日卻如此殷勤, 讓崔遲極為詫異,也不由提高了警覺, 上前見禮道:“陸兄找我何事?”
陸健做了邀請的姿勢, 意味深長道:“進來再說。”
崔遲更加疑, 看他這畢恭畢敬的樣子,顯然還有比他份更高之人,總不會是……
樓中哨兵早已退開,方桌前擺著菜肴,后邊坐著個風度翩翩的紫袍青年,正是如今炙手可熱的李匡翼。
崔遲在門口站定,躬行禮道:“見過郡王!”
李匡翼放下碗箸,牽袖盛了份羹,笑著招呼道:“安徐過來坐。”
見崔遲滿臉戒備,不由笑了,問道:“你怕我下毒?”
崔遲心里‘咯噔’一下,賠笑道:“不敢。”
李匡翼站起,出帕子揩著手指,緩步踱了過來,無奈道:“昨日之事,我真的不知。阿霽和我母親同席,我再怎麼喪心病狂,也犯不著給下毒呀,若被姑母查不出來,那不是自毀前程嗎?何況歷朝歷代皆以孝為先,萬一傷及母親,千古罵名我可承擔不起。”
他語氣真摯,神無辜,這話也的確在理,崔遲心下不覺有些容。
但他并未表什麼,沉聲道:“我和公主橋歸橋,路歸路,以后再無干系。郡王若沒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
李匡翼驚訝道:“吵架了?你們整日好的一個人似的,這話誰信?”
“那都過去了,”崔遲咬著后槽牙,既懊惱又沮喪,聲音也有些不穩:“已經和我斷絕關系了。”
李匡翼越過他的肩征詢般向陸健,看到陸健點頭,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如今的形勢太詭異了,安定王府那邊的暗樁突然失去聯絡,皇明明前一天還在培養阿霽,可轉眼卻將進政事堂的資格給了他,甚至對阿霽中毒之事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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