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宋錦茵在跟前，裴晏舟的臉沉可怕，眸中盛滿寒意。

單單隻是瞧著，便能將人嚇去一半的魂。

在他聲音落下後，不過一瞬，玄衛便提了個姑娘進來，子眼中探究還未退，便因著這一提，嚇得花容失。

不過就是巧瞧見了宋辭，又被這看著俊朗又極其貴氣的男人給鎮住，這才忍不住躲著瞧了幾眼。

“什麽人？”

倉凜上前，手中長劍了，嚇得麵前的子又是一哆嗦。

“民是金玉繡坊的繡娘，同，同宋辭在一......”

“既是同宋姑娘相識，為何躲躲藏藏？”

“貴人饒命！”

聽著那劍的靜，子強行撐起的鎮定不堪一擊，越發懊惱自己多管閑事。

“民平日裏見宋辭都是獨來獨往，冷不丁瞧見這樣的架勢，不免，不免就多看了一眼......但民什麽也沒聽見，且絕無壞心！”

裴晏舟的目終是從遠的繡樓落回了麵前人的臉上。

他周寒意未散，饒是臉蒼白，帶著些許虛弱，也依舊沒被下半分氣勢。

“你同可算相？”

“應當，應當是不算的。”

子間咽了咽，最終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和宋辭豈止是不相，一開始還以為舉目無親，差點拿當靶子。

隻是這話說不得，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瞧出看著安安靜靜的宋辭，不是個普通人。

“不......那也是可惜了。”

裴晏舟轉，語氣涼到了人心裏。

子心下一驚，隻覺得脖子有些不穩當，趕忙又開口：“貴人饒命，宋辭剛進繡坊，本就與人不，但我與宋辭同在一屋，位置也極其相近，且我與手上還有同樣的活，一定，一定能起來！”

“當真？”

男人並未轉，隻是停下了步子，抬起的手又放下。

“真，一定真！民在繡坊也有好幾年，不說一定能護住宋辭，但幫襯著不讓旁人欺負，定是做得到的！”

“倉凜，記下的名字。”

車簾掀開，裴晏舟未再停留，抬步踏上了馬車。

隻是剛一落座，便是忍不住的輕咳，再停下，失了的薄早已染上了點點鮮紅。

“你們，你們究竟是宋辭什麽人，為何不讓知曉，要我照看的事？”

外頭子的聲音得極低，帶著謹慎，像是不敢讓他聽見，在問倉凜。

裴晏舟掉角跡，闔眼靠向車壁，雋秀眉眼隻餘濃濃倦。

“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聲音順著車簾隙飄了出去，外頭頓時一片寂靜。

“惹了生氣，不願見我，隻得慢慢哄著。”

......

宋錦茵一步一步走得比之前鬆快。

沒有回頭。

一想起裴晏舟讓離開時的神，想，那人大抵是不會再來尋。

而適才說的那些，也並非隻是為了同他再次劃清界限。

裴晏舟本就該留在京都，他該有他的錦繡前程，他上掙來的功績，值得他踏上高位。

這同他二人之間曾有過的糾纏沒有關係，亦同他是不是裴晏舟也沒有關係。

故而那一刻，宋錦茵帶了真心。

“宋辭姐姐！”

剛一踏進繡坊，宋錦茵便被守在門口的小丫頭住。

小丫頭手上抱著兩個紙包，上頭還有屬於玲瓏閣的標記。

“姐姐，這是剛剛那人給我的糕點，還有這串手串......”

宋錦茵看了看那手串，是小鋪裏姑娘家都喜的小東西，樣式好看，也不算貴重。

“既是給了你，你便戴著玩玩，隻是莫要讓旁人知曉，隻說家中人送的便是。”

“還是姐姐收著吧。”

小丫頭低下了頭，有些不敢看。

“適才我原本沒想收，可我第一次瞧見玲瓏閣的糕點，忍不住就看了看，再退回去時，塞給我的那人就不接了，我，我不是故意要拿姐姐的東西。”

“這本也不是我的東西，放心收著就是。”

宋錦茵笑了笑。

外頭的那些玄衛，無論是誰遞來的東西，都不可能會有收回之意。

不過這些本也算不得什麽，若執意又將東西還回去，才是斤斤計較，太過在意。

“那那人，真是姐姐的表親嗎？那人好看是好看，但瞧著怪嚇人嘞！不過看著像很有錢的樣子，比前些日子搭棚子施粥的富戶還要有錢。”

“嗯......算吧，很遠的表親，往後走在街上，也不一定認識。”

宋錦茵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往後最好是不要再遇見，若是真瞧見了，也最好當互不相識，莫要再有牽扯。

正說著，蓮香從外頭進來，手裏拿著兩塊裹了飴的杏仁餅。

“外頭天這麽涼，還站在這風口說話，心真大。”

話音剛落，蓮香卻突然生了懊惱，輕咳了兩聲，“倒也沒有說你的意思，就是，就是......算了，你打算何時去太守府？辛繡掌說你膽子小，讓我同你一起。”

頓了頓，蓮香似想起什麽，臉又是一變，微微愣了神。

該是看走了眼。

適才那男子舉手投足間滿是矜貴，比起瞧見過的太守大人都還要有氣勢。

放跟前，連攀附的心思都不敢有。

這樣的人若是宋辭那丫頭的夫婿，那宋辭哪還會是舉目無親默默無聞的主！

且這丫頭敢和那樣厲害的人鬧脾氣，想來這不願去太守府同貴人打道的說辭，也不過隻是懶得彈的推罷了。

思及此，蓮香汗涔涔，被冷風一吹，下意識便打了個寒。

確實對宋辭沒有惡意，但最開始也的確抱了利用的心思。

還好運道好，著這姑娘憨憨傻傻不接茬，不然剛剛若被那貴人抓住，此刻怕是都踏不進繡坊的門！

“蓮香姐？”

宋錦茵抬手在眼前晃了晃，聲音連連響起。

蓮香猛一回神。

“啊，聽著呢，你說。”

察覺到自己笑得有些僵，蓮香緩了緩，可思緒卻又一次飄遠。

到底不是秀秀，四冒頭，隻想攀個厲害的主。

在看來，厲害的人娶妻都得看份，倘若是嫁去有錢人家當妾室，那一輩子到頂也就是那樣，倒不如自己得些本事，賺些名聲。

故而瞧不起秀秀，卻又惱仗著有辛繡掌撐腰狐假虎威，更嫉恨以此同爭繡掌們的看重。

直到宋辭第一日進來。

第一眼便覺得，這個姑娘，應當能得秀秀抬不起頭。

可沒承想，這哪是能得秀秀抬不起頭，這該是能得整個繡坊都不敢大聲說話。

好在為人最看重自己，利用和收手便也極快，沒有真將人得罪，釀大禍。

麵前的姑娘正說著的打算，聲音輕輕，配著豔如桃李的好樣貌，讓人忍不住多瞧了瞧。

隻是腦中又憶起適才那男子，蓮香突然就覺得這聲姐，有些不敢應。

“你，你可是想好了明日去？”

“嗯。”

宋錦茵彎笑了笑，沒再遲疑。

“若是明日不落雪，咱們就明日去，早手，早安穩。”

“那便定下了。”

蓮香提步，準備進屋，隻是餘見宋辭還站在原地未，索手扯了扯的袖。

“還站在這，若是被吹傻了，明日還去不去了？”

“等等蓮香姐，我還有話同小丫頭說......”

宋錦茵想起辛繡掌的話，知曉麵前的蓮香該是得了的囑咐。

隻是一時有些不習慣蓮香頗為兇悍的關照，回應起來，聲音便又了幾分。

“你，你說，你說就是了......”

這頭蓮香鬆了手，隻是話音還未落，那頭後門便傳來了不小的靜。

幾人齊齊抬頭看去，便瞧見了一臉氣怒的秀秀。

來人左邊臉上還有些許紅腫，頗為打眼，但步子卻直們而來，準確地說，是直宋錦茵而來。

“宋辭，你一個剛進繡坊的小丫頭，竟敢趁我不在，在背後耍手段，搶我的活？”

宋錦茵目一直落在紅腫的半邊臉上，見氣勢洶洶地靠近，護住肚子往後退了退。

“看什麽看？”

察覺到幾人都盯著紅腫的臉，秀秀抬手捂住，一雙眼瞪得更大了一些。

“好你個不聲不響的臭丫頭，我讓你接活你不接，轉頭就在背後使計，我倒是要來好好看看，你一個無權無勢的丫頭，就憑著這麽一件人人都會做的春衫，怎麽去攀上太守府的姑娘！”

蓮香看秀秀的眼從嫉恨到厭惡，再到此刻一瞬的憐憫，突然便覺得自己這幾年同的相爭，有些上不得臺麵。

“吵什麽？”

不耐開口，朝著秀秀翻了個白眼。

“繡坊又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你若真有本事，還怕了這一件春衫？”

“關你何事！”

“本來是不關我的事，但這活，辛繡掌讓我同宋辭一起做，你說，巧不巧？”

秀秀還未出口的話瞬間便被蓮香給回了肚子裏。

手指著兩人，被這麽一堵，罵人的氣勢頓時就矮了一截。

“好你個宋辭，如今是尋到幫手了？隻是你以為搶了我的活同蓮香一起，就真能搏出個名堂？也不看看......”

“我搶你的活？”

宋錦茵看著，突然就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