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宋錦茵便又瞧見了辛繡掌。

站在廊簷下，不知在想些什麽，臉上憔悴依舊，隻是形直了些，眸也恢複了些嚴厲。

但比起之前，還是不難瞧出的疲憊。

“宋辭。”

直到瞧見行來的宋錦茵，才回過神，開口的聲音帶著沙啞，明顯便是一夜未眠。

而宋錦茵亦是沒忍住咳了咳。

昨日到底還是吹了風，哪怕木大夫在下馬車時等著給診了脈，今早醒來，間也還是有些許意。

“宋辭，你同我來。”

辛繡掌對笑了笑，像在極力釋放著的善意，但宋錦茵還是從那抹笑裏瞧見了苦。

提步跟了上去。

“秀秀這次被馮大姑娘盯上，是......咎由自取吧？”

宋錦茵沒有回應。

想辛繡掌該是有所猜測，卻又無法在秀秀的口中得出詳細答複。

可不管是何種緣由，都已經不想理會。

這本就不是該落在頭上的事。

說起來，也不過是了場無妄之災，最後兜兜轉轉還被馮琦玉給盯上，讓的安穩又生。

“宋辭，今日我你來，是想認真同你賠個不是。”

進屋後，辛繡掌轉看向，而後朝著彎下子。

宋錦茵側避開，蹙眉道：“辛繡掌不欠我任何，不必如此。”

“秀秀私下裏喚我一聲姨母，哪怕我對生了失，有這聲姨母，我也要傾盡全力護住，故而這次的事，我該替，替我之前的失察，也替昨日我用繡掌份對你的強懇求，賠個不是。”

“我雖不知此事緣由，但我想，該是同那件春衫有關，是我沒有理好的心思，也沒有考慮到之後你二人的關係。”

宋錦茵沒想到辛繡掌能說出這麽一番話。

看著麵前人眼裏的誠懇，微張的瓣有一瞬間的怔愣。

隻是極快，便回過神，垂眸道：“辛繡掌說的其他，我都願意接，但唯獨繡掌說替賠個不是......不管是的意思，還是辛繡掌為了息事寧人而開的口，都請恕我，不願同秀秀和解。”

頓了頓，宋錦茵想起辛繡掌對秀秀娘的在意，又接著道：“隻是我也願同辛繡掌承諾，若往後我與繼續同一室，必定不會再提舊事，隻要不來尋我，我必不會做挑頭的那個。”

“是我沒考慮周全......”

一句不願和解，便讓辛繡掌心裏有了確認。

不想將秀秀想得如此不堪，可昨夜秀秀裏的隻言片語，也斷斷續續證實了這個姑娘，確實是生了將人推進火坑的心思。

帶著歲月風霜的婦人歎了口氣，直的背脊又突然微微躬起，像是卸下了強撐的那力。

“你放心，往後，不會再進繡坊。”

辛繡掌說得艱難，宋錦茵抬眸，聽帶著哽咽又接著道：“秀秀，瘋了，所以我才會想著替來同你賠個不是，是我沒考慮到你的境......”

離開時，宋錦茵手心裏有些許潤。

多還是生了唏噓。

心裏的複雜化為了沉重的巨石，一塊又一塊得不過氣，讓一時想起囂張的馮琦玉，一時又想起秀秀誆騙時那雙惡毒的眼。

其實二人好像並無不同。

隻是一個有份，便能為所為的釋放心中惡意。

而另一個須得小心翼翼，為著心中貪念將惡意裹挾在每一的心計裏。

宋錦茵走回後頭。

屋裏的繡娘偶爾說笑，同之前並無不同。

甚至最開始同秀秀親近的那幾人，不過短短幾日，便再未提起過這個名字，也像是從未有過拉踩，偶爾還來同說話，麵上好似早已相識。

宋錦茵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平穩了心緒。

隻是剛準備踏進裏頭，蓮香便將拉到了一側。

“誒，我同你說，秀秀瘋了！”

“我聽辛繡掌說了。”

再一聽見，宋錦茵沒了適才那沉重，隻坦然地對上了蓮香的視線。

“蓮香姐也知道得這麽快。”

“我認識的繡娘裏有住在秀秀家附近的，不過你知道了竟然還能這般平靜，不愧是個做大事的人！”

“我能做什麽大事，不過就是同蓮香姐你一起接了個製裳的活罷了......”

話音未落，兩人神登時便嚴肅了幾分。

昨夜繡掌們這般去要人，大抵也能算得上撕破臉，這春衫，往後怕是更不好做了。

隻是下一瞬，二人也不知是安自己還是安對方，神鬆了鬆。

蓮香先一步開口，無謂地聳了聳肩。

“反正定金也收了，咱們做咱們的，天塌下來......有繡坊頂著，大不了往後不接太守府的活，隻要咱們有手藝！”

“蓮香姐說的是，隻要咱們有手藝。”

宋錦茵角一直噙著笑，隻是心裏卻生出了新的念頭。

若是真得罪了那位馮大姑娘，再想利用自己打探裴晏舟的消息，大抵也不會太給繡坊留麵。

屆時若是那位大姑娘失了興致，興許反手便是給繡坊迫也不一定。

隻是這些宋錦茵也不過是想一想。

原本沒太大的抱負，隻想著過上安穩日子，好好養著的孩子。

可如今這個念頭在腦子裏開始有了搖，尤其在蓮香那日喊出的雄心壯誌，信誓旦旦地說著要出人頭地後。

三進的院子和破舊的小院都能住人，但宋錦茵想，既是怎麽都逃不過被人盯上，那不若就憑自己的本事，站得高一點，站得穩一點。

正想著，宋錦茵又忍不住咳了咳，稍稍彎了彎腰，連帶著胃中便是一陣翻湧。

臉一白，抬手便扶住了旁邊的人。

“怎得了？好端端的你可別嚇我！”

“無事，我就是想吃上次那個酸果子了。”

蓮香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隻是聽見那個酸果子，渾一激靈，口中也忍不住冒出了酸水。

“什麽奇怪口味......”

隻是說歸說，蓮香還是記著要尋機會同那位貴人說一說。

那酸果子正是因著不值錢，外頭沒幾個人賣，尤其是這個時候，醃出來的果子更加酸掉牙，送出去都沒人吃。

“你先回裏頭收拾收拾，我出去瞧瞧。”

......

而此時的太守府。

馮琦玉已經砸碎了所有手邊的東西，可這些依舊不夠。

心中的驚懼夾雜著怒意，恨不得將能瞧見的一切通通都砸個碎。

連靠近伺候的丫鬟，不是被砸了一碎片，就是狠狠挨了掌。

“都是一點子廢庸醫！這也敢來帶到本姑娘跟前來，故意來看本姑娘笑話的是不是？來人！給我拉出去！狠狠地打！”

太守夫人匆匆趕來，不敢讓前頭老爺知曉，怕那對母借機下手，便刻意了一些消息。

隻是此刻見眼前的兒病愈加嚴重，請來的好幾位大夫都束手無策，隻得讓人趕去請老爺回府。

可除了一句先看大夫，一直未能瞧見老爺的影。

“再去給我請大夫！將城裏所有的名醫都請來！我兒好端端的，怎會廢了一雙！”

“是，夫人！”

太守府裏了一團。

馮琦玉剛剛在母親的安下放鬆了幾分，外頭便有丫鬟進來稟報。

“姑娘，易家爺帶著禮來拜訪，說是姑娘上次登門恰逢他在商行，沒能親自接待姑娘，今日特意來賠罪。”

“誰要那姓易的來賠罪！他算什麽東西？趕走！本姑娘不要見他！”

“慢著。”

太守夫人抬手，止住了丫鬟退下的作。

雖不知場上的事，但僅憑老爺對易家的客氣，便深知，這臉不能擺到易家爺上去。

尤其是琦玉這病來得蹊蹺。

往後這若是真難好起來，嫁人一事定是會極其艱難，不能再由著這個兒任，將人往外推。

“將易家爺領去前廳，我親自過去。”

“母親！”

馮琦玉不服氣，但卻因著太守夫人瞪過來的一眼止住了話，隻得拿起旁邊丫鬟遞來的熱水，又狠狠地砸了出去，氣到猙獰。

......

而此時太守府另一間院子，馮夢靈正抱著手爐，坐在一名年輕婦人的側，噘著似有不滿。

“娘，您為何要幫著宣揚馮琦玉和易家爺的婚事？若真嫁了這麽個有錢的......”

“傻丫頭，以你父親如今的盤算，不嫁，估著就得你嫁！那等風流紈絝，還占了個商字，你願意？”

馮夢靈有些猶豫，但易家實在太有錢，不願馮琦玉的日子過得如此順風順水。

“放心吧，單憑太守嫡長下嫁易家這一條，馮琦玉便得氣上好一陣子，更別提往後那易家爺的後院，隻會是會飛狗跳不得安寧。”

年輕婦人輕笑一聲，玉指輕輕點了點盒子裏晶瑩剔的香膏。

“你就好好哄著你父親，回頭挑一個有前途的家爺，隨隨便便就能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