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歲的時候，媽出車禍走的”

閻良話落，休息室又是一片死寂。

啪！

沈文東左手掌心的打火機落，右手夾著的煙頭攸的被他攥，火星燙到手，他渾然不覺，臉上布滿霾，低著腦袋久久未言。

石乾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掰開他的手把煙頭拿出來，一本正經的臉上噙著擔憂和憐憫。

走了……

是啊，沈家掘地三尺找了十多年都沒找到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早已不在人世。

老板那麽聰慧的人，怎麽可能猜不到，就像樊醫生說的，他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自我催眠的癡人。

而且……

石乾目晦的看向黎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老板自從見到這張臉後，滿腦子都是夫人，所以忽略了一件事。

在他看來，現在最要弄清楚的是，這個黎沫，是不是老板的兒。

“走了……走了……”

柳遠山已經被譚信元扶起來，此刻，又踉蹌的跌坐在地上，巨大的悲慟幾乎將他吞沒，腔窒息的覺讓他拚命捶打著口。

臉慘白如雪，眼裏所有的芒已盡數熄滅，似瘋了般又哭又笑。

“小錦啊，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讓我找了二十多年，竟然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是啊，他早該猜到的不是嗎，如果黎錦還活著，他怎麽可能用了二十多年都找不到。

可是沒見到人，也沒見到墳，他總是不死心，不死心的存著希，不死心的存著幻想，到頭來，還是……

早知當年是最後一次見麵，他應該好好抱抱，好好跟說說話，好好跟告別……

因為沈文東和柳遠山兩人詭異的態度，休息室，久久未有人言，連最鬧騰的譚信元都老老實實的站著。

譚信元狐疑且沉重的眸子下意識看了黎沫一眼，然後看向死一般沉寂的沈文東。

柳遠山和黎錦曾是一對人，這副崩潰的模樣還容易理解，可這沈文東是什麽況？

他也認識黎錦？

所以目前為止，跟黎錦有關係的男人除了柳遠山，還有一個沈文東，那黎沫的親生父親……

會不會是沈文東？

喬肅低頭，看向安安靜靜窩在他懷裏的黎沫，察覺略顯僵的子，心疼的用掌心的肩膀，著冰涼的手指，嘶啞的聲音滿是心疼。

“如果不想呆在這，我們回家？”

黎沫摟住他的腰，臉在他肩膀蹭了蹭。

閻叔提到車禍時，腦子裏閃過那個淋淋的畫麵，呼吸有一瞬的凝滯，但此刻窩在喬肅懷裏，覺得很安心。

或者說，自從把當年的事告訴喬肅後，心裏堵著的那口氣是鬆懈了不的，不用再一個人獨自扛著那個，已經釋懷很多。

黎錦死了是事實，黎錦的過去，不想知道，對，一點都不興趣。

隻是，好奇閻叔的態度。

一個陌生人突然打聽黎錦，閻叔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麽還說的這麽詳細？

黎沫腦子裏有些混，正要開口，沈文東的聲音突然又響起。

“丫頭，你今年多大？”

經石乾小聲提醒，沈文東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個問題，這一次，他的聲音頗顯急切和張。

這個問題，閻良依舊沒等黎沫開口，搶先回答道：

“二十七，九月的生日，媽懷胎八月生下來的，是早產兒”

最後一句，他特意加重了語氣，尾音拖得很長，黎沫驚疑的看他一眼，是早產兒？怎麽不知道？

而且......

黎沫清澈的眸子慢慢瞇起，著一抹深暗的複雜和審視，閻良卻及時偏頭沒看。

黎沫抿，閻叔，更古怪了。

因為閻良的這句話，沈文東的臉再次由期待變的沉重和失。

九月的生日，八個月的早產兒，差了兩個月......

他還以為，這可能是他的孩子......

柳遠山此刻已經完全清醒，見沈文東聽到閻良的話後，滿臉沉重和憾，心髒猛跳了一個節拍，幾個急促呼吸間，突然指著黎沫道：

“我的，是我的孩子！我是黎沫的父親！”

轟——

休息室，因為柳遠山的這句話，一片嘩然。

一直沒開口的喬善明和喬正華夫婦始終是一臉懵的狀態，此刻，更是麵麵相覷一陣駭然。

黎沫是柳家的孩子？？

吳康年震驚過後，用胳膊肘了譚信元，低了聲音罵道：

“伯父這是故意的？！搞什麽！”

他們幾個清楚，當初文哥是趁著他爹醉酒後脆弱的時候問的，他爹親口說，跟黎錦不可能有孩子。

所以，柳遠山不可能是黎沫的親生父親，那他現在為什麽要認呢？腦子有病？？

譚信元煩躁的撓了撓頭，沒吭聲，心裏卻一直痛罵，他媽的柳家除了文哥，怎麽一群瘋子！！

柳蓉蓉驚的直接從凳子上跳起來，雙目赤紅的瞪著柳遠山道：

“不可能！爸你在說什麽！黎沫怎麽可能是你兒！你別胡說八道認兒！”

說完，轉拽著白茹的胳膊急切道：“媽你說話啊，你快告訴他們，黎沫不是爸的兒！”

黎沫怎麽可能是妹妹！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白茹此刻在昏迷中，任憑柳蓉蓉怎麽搖晃都沒有反應。

閻良從震驚中回神，晦暗的眸在柳遠山上來回掃視，趁著眾人的視線都在柳遠山和黎沫上，悄無聲息的拿出手機發了個消息。

柳遠山從地上起來，無視眾人古怪的神，一步步踉蹌的朝黎沫走去，滿臉慈。

“孩子，我是你的父親，親生父親”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黎沫上。

黎沫沒抬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卻握拳頭，手背青筋暴跳，似在抑著某中將要發的緒。

喬肅抱抖的子，溫熱的掌心覆在手背上梭，深邃的眸子噙著一抹危險和警告，冷冽的看向柳遠山。

“柳叔，這事可不是開玩笑，或者，您願意明天去做一個親子鑒定”

柳遠山晦的看一眼沈文東，並未有猶疑，很快道：“可以”

聞言，喬肅倒是一愣，與譚信元和吳康年兩人極快的對視一眼，逐漸高深的眸子染上幾分疑。

柳遠山願意去做親子鑒定？沒有毫猶豫？他肯定黎沫是他兒？

可是之前......

柳遠山著手想黎沫的腦袋，黎沫察覺後，立刻往喬肅懷裏鑽了鑽。

“滾開！我不是你兒！”

厭惡的聲音沒了對長輩的尊重，語氣中的排斥和疏離尤為明顯。

喬肅立刻攬著的腰起，後退兩步，遠離了柳遠山。

柳遠山尷尬又僵的站在原地，滿臉痛惜，正要開口說什麽，沉默許久的沈文東突然道：

“對，不是他兒，是我閨！”

眾人：“.......”

這到底要鬧哪出？怎麽還搶起人來了？？

他這話一落，剛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離開的閻良立刻道：

“沫沫是早產兒！”

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沈文東上，所以閻良這突兀的一句話，並沒有人覺得奇怪，隻喬肅高深的眸子在他上停留了幾秒。

沈文東從石乾手裏接過打火機，點燃了裏咬著的煙，猛了一口，緩緩吐出的煙霧讓人看不清他的神，隻聽他道：

“丫頭，雖然我們沒有緣關係，但是你媽已經嫁給我了，就算人不在了，也是我沈文東的老婆，既然你是我老婆的兒，不管你親生父親是誰，我都是你親爹！”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蠻橫又霸道。

柳遠山轉瞪著他，雙目赤紅，幾乎肝膽俱裂。

“沈文東！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黎錦什麽時候嫁給你了！”

喬善明和喬正華父子麵麵相覷，眸中皆有震驚之，沒聽說這沈家老三結婚啊？？

沈文東大口大口著煙，輕蔑的看著柳遠山，像是在看一隻瘋狗。

石乾從沈文東後走出來，直接繞過已經失去理智的柳遠山走到黎沫跟前，半彎著子，恭敬道：

“黎小姐，您的母親黎錦，確實是老板的人，我算了下時間，您母親是在您出生後的第三年，也就是您三歲的時候，嫁給了我們老板”

“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老板和夫人是婚，隻是領了結婚證，並未舉辦婚禮，這件事，沈家的人都知道，如果您不相信，我建議，您可以跟老板回去”

石乾盡職盡責的闡述著事實，私心裏，他是希黎沫跟他們走的。

因為這個黎小姐，或許能救老板一命......

黎沫聽了石乾的話，沒什麽反應，隻安安靜靜的靠在喬肅肩膀，低垂的眉眼看不清神，緒沒有一波。

閻良看一眼，立刻轉頭朝石乾道：

“跟你們回去？回哪去！就算黎錦已經嫁給他了，沫沫跟他沒有緣關係，就不是他兒，憑什麽跟他走！”

沈文東拍拍上的煙灰，神冰冷，夾雜著駭人的偏執。

“有沒有緣關係都是我老婆的閨，我老婆的閨就是我閨！從今天開始，黎沫就是我沈文東的兒！隻能是我沈文東的兒！”

他強的態度是在告訴所有人，老子是在通知，不是跟你們商量！

眾人：“......”

沈家老三果然是個偏執的瘋子！

哪有認兒的，這不是耍流氓嗎！

黎沫一直很安靜，安靜的可怕，即便此刻上匯聚了眾多的目，也隻是扯著喬肅的領道：

“喬肅，我想回家”

喬肅立刻將打橫抱起，黎沫順勢摟住他的脖子，把腦袋埋在他的脖頸裏。

同老爺子和潘淑婉點頭示意後，喬肅抱著黎沫往外走，譚信元和吳康年立刻跟上去。

柳遠山下意識喊了黎沫一聲。

黎沫冰冰冷冷的聲音突然從喬肅脖子裏傳出。

“我沒有父親！”

言外之意是，我誰都不認！

走後，柳遠山頹廢的踉蹌兩步，滿臉懊悔和不甘。

沈文東嘬了口煙起，朗聲笑出聲，“哈哈，有骨氣，隨我！”

他笑著大步往外走，剛出了門，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

淩的步伐，急促的呼吸間，赤紅的雙眸頃刻染上殺伐的戾氣，拿著手機撥了個號碼過去。

“一群廢！這麽多年你們都在幹什麽！給我查黎沫！查黎錦當年的車禍！查黎錦的墳墓在哪！兩天之沒有結果全給我去死！”

最後一個字說完，他咒罵一聲，狠狠摔了手機，石乾看一眼地上已經兩半的手機，怯怯的言又止。

沈文東驟然轉抓住他的領，臉上洶湧的戾氣像被激怒的野，眼圈紅的駭人。

“黎錦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黎沫隻能是我兒！找人看著柳家人，不要讓柳遠山去做親子鑒定，誰敢去煩黎沫，給老子打斷他們的狗！”

石乾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趕點頭應下，沈文東鬆開他，轉朝前走，石乾要跟上去，隻聽他一聲怒吼。

“滾！別跟著我！”

石乾僵在原地，看著沈文東連路都走不穩的子和愈顯孤寂的背影，眼眶頓有些潤，眸中是深深的擔憂。

他彎撿起地上被摔爛的手機，又拿起自己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樊醫生，可能要麻煩您來雲城一趟......嗯，應該......比任何時候都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