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后沉思良久，回想起陳年往事，幽幽道“柳汝素對哀家有恩，哀家當年痛失先皇，被婁太妃聯合眾妃以正妻需得為先皇守墓祈福為由，上了寒山皇陵庵堂子。子被文廣隨手丟在冷宮廢棄，那時桁兒才不足三歲，他三個姐姐都跟著哀家的，自小不缺母親，獨桁兒好可憐。”

端木馥聽著，不由跟著揪心，“往后馥兒會恪守妻規，與后宮姐妹和睦相，侍奉君上，孝敬您老。文姐姐雖容不下馥兒，占據了馥兒的婚房，可是馥兒并不怪。君上寵幸，馥兒也真心敬。”

“好孩子。你委屈了。”夏苒霜對妾室有種骨子里的鄙夷，對正統有種天然推崇，“哀家上寒山那夜，桁兒在冷宮撕心裂肺的哭聲至今猶如昨日。柳汝素以太后賜的代掌印給文廣施才得進冷宮，將我兒抱在懷里哄，哀家便托孤給。一走便是十幾二十幾年。柳汝素有功勞也有苦勞。

哀家雖不滿聯合文瑾與哀家對抗，卻一時不能開口使回山東老家去。六十五歲了，比哀家也大二十幾歲，又是先太后的親信。緩緩吧！你和桁兒能順利完婚，那小狐貍也興不起什麼風浪。”

端木馥頷首，“嗯，馥兒也希婚禮可以順利進行。莫出什麼岔子呢。主要是初七婚禮那日，祭祀、法壇、史都在，外賓都在，只等昭告天下，君上喜得圣與端木一門聯姻之好，天下正主乃是君上。君上若是有任何行差踏錯，影響就太惡劣了。希文姐姐以大局為重，不要在婚禮鬧事，若是婚禮出了紕，豈不是使君上青史惡名，貽笑大方？”

夏太后厲聲道“文瑾若是當真敢在婚禮當日鬧事，哀家第一個不容！任何污損我桁兒名譽之事，哀家絕不姑息！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傷害到哀家的桁兒，哀家必會嚴懲！”

迎臺周圍種著許多木芙蓉，八月到十月的花期，過年期間些沒有見花開，一場冬雪打的花枝子作蔫。

文瑾原說八天很長，其實不長，轉眼竟過去了六天，眨眼就初四了。

事實證明，和皇帝一起過年，無聊又可怕的要死，他既不如老莫說笑，又不如子書好相，他在家，大家還得提心吊膽，心提在嗓子眼去。

但這幾日

他完全放下了朝事，書房桌案的奏折堆的越來越高，素來勤的他居然沒有翻奏折，來拜年的大臣一概不見，母后皇太后來傳他年夜飯也推掉，氣的那邊小產癥狀越發重了，他是有些個偏小的勁頭的，專心的陪著他一直不給名分的文瑾和傅長林。

但他話極了，他甚至可以一天不說話，便那樣深深著文瑾。

文瑾在年夜那晚沒有將自己給他，他把往臥室堵了幾回，借長林離不開都溜了，年夜那晚文瑾陪阿嬤說話到很晚，傅在阿嬤屋里坐著聽們說些陳芝麻爛谷子，支著下頜不進來，后來文瑾便留在阿嬤屋里歇著了。

傅看有意避他，阿嬤在他不便說什麼，在年夜獨自宿在棲殿的喜床上，文瑾便住在隔壁廂房，思念滋長，被深深著。

后來幾天文瑾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很滿，初一讓阿嬤和趙姐兒看長林，回家和及玉甄寶銀一起吃團圓飯，薛相試探地坐在了薛老夫人邊娘，薛老夫人沒轟寵妾滅妻的畜生走人，文瑾也沒有轟人走，薛相便試著給文瑾、玉甄、寶銀夾菜，三姐弟接了他夾的菜，卻沒有他阿爹，也沒拜年。

薛老夫人越發糊涂不認得人了，“只差蘇語嫣。蘇語嫣怎麼不回家過年？”

薛大人安母親道“在廚房給您老下面魚魚，您不是吃面魚魚。”

傅景桁在薛府外于馬車等文瑾，間或幾個心腹說些要事，倒也不能把他自薛府吸引走，說明在掌控，他沒有這樣放下國事專門談說過，也沒覺得一個人的心如此難以得到過。

待文瑾出來，又不是一人出來，帶著玉甄、寶銀孩子團出來，進宮去又找阿嬤說話，沈子書帶著寶銀騎馬箭，小姑娘坐在阿叔的馬背上，玩得滿頭細汗，沈子書細心為汗，真是連阿嬤為他選的相親對象花囡也忘卻

了。

玉甄則在前說話，與皇帝居然頗有共同語言，皇帝忍不住多考他些刁鉆問題，什麼戰國策、什麼草船借箭使誰的草船借誰的箭，什麼你阿姐在薛府用飯時吃了幾口飯，飲了幾口湯。

文瑾當夜又在阿嬤屋里歇下，明里暗里躲著傅，減獨，怕獨，越糾纏越舍不得離開，怕低頭伏低做小把蘇語嫣氣得活過來。

皇帝年初一又在阿嬤屋里坐了徹夜，文瑾摟著阿嬤，阿嬤又走不得，老太太都看出兩個孩子的心事，干脆阿嬤和皇帝大眼瞪小眼，兩個人一起數文瑾的睫有幾，也有趣的。

初二、初三、初四連著三天，文瑾天不明就領著玉甄、寶銀去國子監太學院蘇太傅的書房，給蘇太傅拜年，然后在蘇太傅的書房給太傅翻譯梵語書，蘇太傅眼花看不清的小字，眼好的很便告訴太傅那是‘仇’不是‘九’，那是‘風’不是‘’。

玉甄便在太傅書房小桌上寫寒假作業，寶銀被無奈也坐著寫作業。

蘇太傅捋著胡須非常喜歡，直說“你舅舅家幾個小東西過年在家放炮掏鳥蛋，吵鬧的厲害，老夫逃來書房清凈。你們三個小東西能靜下心看書實在難得。玉甄來年便在太學院與老夫門深造。寶銀卷子上畫豬，勇氣可嘉，老夫也需要親自管教。瑾兒年后來太學院，試課，教學生國文。”

可把文瑾高興壞了，文瑾自己高興，卻把寶銀來連訓三天，卷子上畫豬虧干得出來，不過學渣居然因禍得福也被蘇太傅收下，實在匪夷所思，看來極必反，蘇太傅人到老年到了來自寶銀的極大挑釁，誓要將小姑娘改邪歸正。

傅在蘇太傅書房一隅看書，被晾了三天，好在他是個言寡語的人，應該是不會覺得無聊，蘇太傅隔著屏風甚至沒有發現皇帝居然在場。

初四文瑾又要進阿嬤屋里歇著，還沒進屋，腰肢便覺得猛然一，傅景桁于廊底將鉗制住，帶著些霸道和急切，將人輕輕在墻壁，“準備就這樣一直躲著我？初四了。躲了六天了。”

距離忽然近

了，他上好聞的龍涎香襲的鼻息間，抿抿，小聲說，“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飯，阿嬤和我做好多好吃的。我胖小豬沒有？”

“嗯。小豬。我往后戒酒。”傅景桁應了一聲，見面頰發紅，便抬手額頭，手居然滾燙，“生病了？病幾天了？不舒服怎麼不說。”

文瑾連忙道“沒有生病，沒事”

文瑾從年夜那天就抱恙了，越接近初七他要親的日子，心事便越重，又不肯吐心事，這幾天祭祀閣在金鑾殿外布了好多明黃的皇家祭壇，還有好多圓圓的大鼓，無數大喇嘛穿著黃大袍子都排隊進宮了，都在為皇帝的國婚做準備。

莫名其妙就生病了，病的措手不及。

“今晚不和阿嬤睡了。和朕回房。讓太醫給看看。燙的厲害，你撐著干什麼！”傅景桁有些慍怒，”留你過年，反而害了你。”

文瑾連忙說，“真的沒事。這二日比前二已經好多了。”

當夜文瑾就燒糊涂了，躺在床上就出虛汗，夢靨里直，“阿娘阿娘”

傅景桁命張院判過來看病，院判看后說道“郁結攻心，主兒有心事，心病還需心藥醫。藥能退燒，不能解心事。”

“去煎藥。”傅景桁命令張亭荺去煎藥，待藥煎好，他將文瑾扶起親自喂將藥飲下。

文瑾初五初六完全病倒，腳纏綿病榻，吃了二天苦苦藥，前幾天養的幾兩也全消減下去，閉著口將小臉枕在傅景桁的手心上，小聲說“那些大喇嘛看起來好嚴肅，他們的帽子好高好稽的，那些大鼓好大，上面能站幾十人吧，好熱鬧，我和阿嬤都喜歡看熱鬧，特別有年味。你今年專門陪我和孩子過年，我特別開心。”

傅景桁用指腹刮著眉骨，帶去些戰栗，“說出來。”

文瑾一怔，“嗯？”

“說你不想讓朕娶旁人。”傅景桁著文瑾病懨懨的小臉，“只要你說出來。我不管不顧了。照顧你，把病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