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墜懸崖之前，我的人生都是單純而混沌的。

在無量山我只是一匹又懶又嗜睡的狼，師傅說撿我回來后我整整睡了兩天，所以他我睡狼。

這個名字我覺得不好聽，但比起師妹的野狼我覺得已經文雅多了，所以心中釋然，反正無論任何事，只要比這個傻丫頭稍好一點，我就心滿意足，我的要求很簡單。

我從來不問師傅從何將我撿回來，對我那陌生而未謀面的父母，我也不是很想念，既然選擇了舍棄我，就與我再無關系，我的親人只有師傅，丫頭和那個冰冷得讓我想親近，但又只能仰視的大師兄。

師傅說比較喜歡我，因為小的時候我不哭不鬧，只喜歡睡覺，所以他養大我不甚辛勞，但丫頭卻幾乎耗盡他所有力。

聽師傅說抱丫頭回來的時候，又哭又鬧整天又不睡，會爬的時候就會滿山爬，會跑的時候就會滿山跑。

師傅每次都擔心墜懸崖，但每次都滿烏黑跑回來，要不拿一個鳥蛋給師傅，要不就送一朵花給師傅，讓師傅又又恨又無可奈何。

師傅說我生淡然，無無恨，這一生注定活得比任何人都輕松，但沒有人知道我心也有人疼，尤其是大師兄的疼。

但我也知道有一些東西不能勉強，就如有人不喜歡牡丹的絢爛，只喜歡野花的芳香，沒有理由可言，各有所好而已，對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我從來不執著。

師傅有他的酒相伴，師妹有師兄可以等待，而我呢？有時還是不住悵然。

我從來不抗拒嫁人生子，我覺得這是人生必然經歷的一個軌跡，我也想像師妹那樣，日升日暮的時候，坐在山頂凝著遠方，等待著一個歸家的人，守候一份簡單的，未嘗不是幸福。

聽說師妹要嫁人，我覺得很愕然，我一直以為師兄等丫頭長大就會娶，難道師兄對只有兄妹之義而無男之？

不過大師兄就是這樣難以捉的一個人，他心里想什麼，我們又怎能知道，丫頭臉上的落寞讓我難過，而楚家大爺既俊家境又好讓我心，所以之后發生的事就水到渠。

對男之事在丫頭面前，我總顯得經驗富，見解獨到，實際上我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當穿上喜袍，我的心既興又張，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儀式隆重而繁雜，我很有耐心地一一完，畢竟人生只有那麼一次，但我并不知道，我日后的親遠不止一次。

當嗩吶喜樂齊奏，一把洪亮的聲音說送進房的時候，我的心從來沒有如此張，我對自己說要來的始終來的，既然躲不過，就好好一晚的好。

雖然是如此想，但聽到他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我的還是抖了一下，兩人雙手錯，喝杯酒，我的作因張略顯得笨拙，平時的靈敏不知道去哪里？

當他牽著我的手往床邊走去的時候，我的心急促地跳著，這十五年來從來沒有如此急促過。

紅帕被揭開，映我眼簾的是一張俊無比的臉，即使師傅說楚家大爺如何俊，但我還是沒有將他想得足夠好。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這般男子，俊朗得讓人說不出話來，眩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瞬間能吸了你心神癡癡地看著他。

當他與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含低頭，但他卻臉鐵青，我以為我看錯，抬頭再看的時候，他已經離開，只留一個冷的背影給我，對這個拜了堂，但不算是夫君的男子，我只是驚鴻一瞥。

他竟看了我一眼就鐵青著臉離開，我長得有那麼寒磣？讓他一見生厭？

不久師兄就走了進來，今夜他的銀面是森冷，雖然是隔著面，但我依然能他滿腔的怒火。

“大師兄你怎麼在這里？”我愕然地問。

“小睡，丫頭去哪了？怎麼換是你了？”

師兄冷冷地看著我，他的眸子讓我打了一個寒，雖然師兄平時就是冷冰冰的，但今夜冷得實在寒得瘆人。

“差不多到楚府的時候，就下轎了，說去喝酒。”

我的話音剛落，我聽到關節咯咯響的聲音，他的拳頭已經握，似乎怒極。

夜似乎寂靜得只能聽到師兄略顯重的息。

“今天出嫁的是，所以出現在新房的只能是，楚家大爺見過丫頭的畫像，認準是了，旁人不要，小睡跟師兄回去，以后我幫你找一個比楚家大爺好一百倍的男子，楚家大，他配不上你。”

“走吧－”

師兄朝我出了手，這是十五年來他第一次朝我出手，師兄的手很大很溫暖，握起來很舒服，但我的心依然很難過。

新婚之夜，我被人驅逐出來了，雖然因為自己是假冒的，但結局也太凄慘了一點。

“小睡，別難過，聽師兄的話，現在回無量山，師傅不見了你，會很焦急，師兄要將那死丫頭找回來，給楚家大爺一個代。”

“別難過，其實你不比那丫頭差一一毫，只時夏荷秋各有所好罷了，你明白師兄的話嗎？”

我點了點頭，朝師兄笑了，輕輕著我的發，這是師兄第一次如此溫地對我，讓我覺如沐春風。

他在我的微笑中轉離去，當他拔的影漸漸消失在濃濃夜時，我已經淚眼朦朧，這是我第一次出嫁，難堪而又難過。

我回到無量山的時候，師傅的房中已經烏黑一片，整個無量山是那樣的靜謐，不知道是師傅不知道，還是他不想我難堪。

但這一件事師傅與師兄從此再也沒有提過，似乎知者就只有我和丫頭兩個人而已。

無量山的桂花依然飄香，月也依然皎潔，只是沒有了丫頭，我不習慣，原來十幾年的生活，很多東西已經深骨髓里面。

夜晚聽不到意迷地喊師兄的名字，早上沒有了調笑的對象，看不到害的臉，吃不到煮的飯菜，聽不到銀鈴般的笑聲，一切似乎沒了，日子依舊，只是覺得寂寞了。

有的時候不覺得重要，沒有了，方覺得滿山蕭瑟。

“這丫頭，玩瘋了，還不回來煮飯？”

“丫頭，該去挑水了—”

師傅總是記不起已經不在山上，喊了很久不見人出來，他才沉呤道：“我老糊涂了，都忘了丫頭嫁人了。”

師傅雖然從來不說想念丫頭，但我知道他心里想得很，雖然他時常貶低丫頭，說一無是，說煩人，但其實他對的最深。

日子如常，只是了笑聲，原來丫頭雖傻，但能讓每個人到快樂，了心里空的，也許正因為如此，的手縱使再黑，師兄牽起得依然甘之如飴。

花開花落，半年過去了，師兄只回過一次，他回來的時候我正在煮飯。

“小睡即使煮飯也像一個小仙，丫頭就是吃飯也像一只小母夜叉。”

聽到大師兄的話，我笑了，他也笑了，印象中師兄很笑，但這次一笑卻讓人覺出春一般的暖和。

我不住一陣失神，那面下空間有一張怎樣的臉？我很想知道，一直很想。

師兄當晚飄然離去，我遠遠看著那一抹白消失在眼前，心中有著淡淡的惆悵，轉的時候，竟然看見師傅站在我的邊。

我的武功與師傅與師兄比差的太過，尤其是師兄，我不明白他的武功怎麼可以高到這個程度。

師傅說丫頭整天知道玩，小睡就知道睡，兩人的武功都憋腳，以后別說是他天狼老人的徒弟，壞了師門的名聲，雖然他是這樣說，但他對我們并不嚴厲，因為他自認為孩子溫點的好，不需要舞刀弄槍。

“師傅，你怎麼老是我無聲無息的，嚇壞小睡了。”

“這不怨師傅，怨小睡學武不。”

今晚師傅的聲音特別和，似乎有很多話要對我說。

“師傅你有話對小睡說？”

“小睡果然比那傻丫頭聰明，師傅的確有話對你說。”

我在師傅的旁坐了下來，這麼年來，雖不是親人卻更似親人，丫頭嫁了，師兄又極回來，與我相伴的似乎就只有師傅了。

“小睡與丫頭都不是師傅的孩兒，丫頭小時候總問我娘是誰？在哪里？為什麼會不要？師傅答不上，因為的父母是誰，師傅并不知道。”

“但小睡的是誰的孩子，師傅卻是知道的，但十五年了，小睡你偏偏沒有問過師傅一句，師傅不知道你心里想著什麼，師傅本就是一個人，孩子的心思不好揣。”

“原本師傅并不打算告訴你，但現在你大了，師傅覺得你應該知道自己的世，最重要明天師傅就要下山了，這無量山也不會回來了，這山就剩你無依無靠了。”

“誰是小睡的父母，我并不是特別在意，如果師傅覺得我無依無靠，去到哪就帶小睡去哪好了，我不會再貪睡。”

聽到師傅要走，我不舍得。

“師傅有未了的心愿要去完，這一路驚險重重，不適宜帶著你，留在無量山怕你寂寞孤獨，獨闖江湖，怕你涉世未深，尋找父母，我又怕給你桎梏與枷鎖，師傅幾經思量，依然不知道該如何妥善安置小睡。”

師傅幽幽長嘆了一聲，然后說：“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兒，你是貍國的公主，貍國現在的太后是你娘，”

我有點意外，但靜靜地聽師傅說。

“那晚星夜無，夜黯淡，我走在僻靜的山野小道，你的哭聲嘹亮而凄厲，響徹天宇，我勒住了馬兒，循哭聲尋找。”

“雖然是夜黯淡，但我依然看到一大灘，目驚心，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黑子住我的手，還有一息尚存。”

“斷斷續續地告訴我，你是貍國皇后的兒，口有五花瓣為憑。”、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但卻沒有說完就已經閉上了眼睛。

你如何流落民間，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我相信。在此十天前貍國皇后，產下漓國帝王宮震天的第一個皇子，而皇上寵的沈貴妃卻早產胎死腹中，太醫搶救，但一代佳人還是香消玉百隕。

皇上當時正在西山與濯國、銀魄兩國帝王會面，商定三國的邊界問題，聞訊趕回，沈貴妃已經下葬。

皇上守在沈妃的陵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而對新生的皇子未瞧上一眼，皇長子降臨的喜慶遮蓋不住沈妃離世的霾。

聽說帝后從此不合，但宮闈事太多，誰又能說得清，師傅心里猜測，興許當年的沈貴妃的孩兒并沒有死，只是被你娘給奪了去。

如果是這樣，相認之路漫長而兇險，即使你娘承認你的存在，你的份也不會得到恢復，因為在所有人的眼里，你這個貍國公主是不存在的。

你的出現只不過將你娘當年的惡行暴在世人面前而已，但你有權利知道事的真相。

如果你想要與你母后想認，師傅可以幫你，但你卻不能向你母后提起師傅與無量山，因為師傅不希世人知道這一所，你可清楚？

“師傅，我要想想。”

師傅了一下我的發然后離開，我看著師傅那件灰的長袍出神。

這一晚我徹夜無眠，但我睜開微微浮腫的眼睛找師傅的時候，我已經確定自己的心意。

這麼多年，雖然我不甚想念，那是我不知道我娘是誰，但現在我知道還活著，平靜的湖水起了波瀾。

我見不為公主的名號，不為大富大貴，只為問一句：“你是否還記得你還有一個兒？”

我不知道該后悔，還是慶幸自己這樣做，因為這個決定讓我走上了一條驚濤駭浪的路，但既然腳已經了出去，我就沒想過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