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重重人群,駛過一條條帶著花瓣的道路,我們來到了俞山,娘與君臣正在那里等候著我們。
進到俞山,已經見不到守候在路旁的百姓,再也沒有任何喧鬧聲,這里顯得異常莊嚴肅穆,我的腳步也不由自主地輕了下來,呼吸也覺得重。
上到俞山的祭臺上面,有一千九百九十九步臺階,楓牽著我的手,一步步往上走,緩慢而穩健。
我抬頭往上看,好高好高,高得讓人心生畏懼,很想扭頭往回走。
“再高也有我與你攜手前行。”
他的聲音說不出的溫暖,如他此時的掌心,他的眸子如月下的湖水,微波漾,但卻讓人心靜,同樣也給人溫暖,有這樣的男人牽手一輩子,似乎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如果有人背我上去就好了,我站了一天很累。”
“我不會背你,只有累得你刻骨銘心,你此生才不會忘記這天,今天就算累到在床上,你我也是幸福的。”
他回眸淺笑,兩人十指相扣,一步步往上邁,臺階兩旁,樹木蔥綠,還能聽到鳥的聲,這是一個充滿希的新一天,對我的人生來說,它也是嶄新而充滿希的。
走到祭臺上,除了母后莊嚴立在天地之間,其他人都跪在我們的腳下,看著匍匐在我下的子,我沒有覺得豪邁,只覺得沉重。
從此他們忠于我,我就要捍衛著他們,如果他們對我有異心,我就得將他們鏟除,這一堆人原本與我毫無關系的人現在全與我扯上了關系。
前方有一個中年男子,穿著道袍的服在喃喃有詞,他說了很多很多,他的迅速地一張一合,我只能約約聽到什麼風調雨順,什麼國泰民安。
我按他們的要求,雙手合十,擺在頭頂,然后虔誠地跪拜,其實我對這些并不相信,如果一跪一拜就能保我貍國國泰民安,我愿意多跪拜幾下。
如果這樣跪拜天地,仰視蒼穹,就能找到屬于我的幸福,當初我就不會如此苦苦追索。
但我一不茍地做著,我不相信,但他們相信,我們要用最莊嚴的儀式,向天地告知,從此我就是貍國的皇,從此我與楓就結為夫婦,一生不離不棄。
所有儀式完,其實我已經累得很。
“記住,在這一刻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與我并肩俯瞰著天地一切。
“不是咬破手腕的時候已經是了嗎?”
“咬破手腕只有我知道你是我的人,如今是全天下都知道你屬于我了,你不能抵賴了。”
他角翹起,眼中的將我整個人籠罩。
此時娘輕輕走到我邊,上沒有往昔的霸氣,只有母親的慈,無論娘曾害了多人,但我心疼,如此竭盡心力,又得到了什麼?如果他的心真的有娘,那也算了,如果為了一句空話,是否值得?
但人總會犯傻,自己不也如此偏執過?所以我要珍惜眼前的幸福,不能再回頭。
“雪兒,你的眼比母后要好,貍國也只有楓能配得上我的雪兒,你們兩人這一站,般配得讓天地都變得黯然失,娘放心了。”
娘笑了,只是笑中有淚,那點點淚,讓我的心微微痛。
楓微微點頭,并沒有自謙說幾句配不上我的話,這男人估計平時也是傲得很。
“楓,從此你不但要捍衛貍國的萬里江山,還要替哀家好好守護著雪兒。”
“楓知道。”
他朝母后微微彎腰,聲音不大,但就這輕輕幾個字,卻讓我到其中的重量。
“從我咬破你手腕那一刻開始,我將你看得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他輕輕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往臺階走下去,聽到如此話語,心再次了一下。
“還痛嗎?”
“你不提起,不痛。”
“那以后我要多提。”
他笑,笑得很好看,我抬頭云淡風輕,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
“還有痕跡嗎?”
“沒了,我用了最好的藥。”
我故意這樣說的,其實手腕還留有淡淡的痕,他那天咬得太狠。
“沒痕跡了?”
他的聲音略顯失。
“那今晚我再咬一次,再深一些,這次不許涂藥了。”
聽到他的話,我那已經不痛的手腕,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痛,我不自覺地將手從他手中回來,他死命地拽住,吃吃地笑,而我有點氣惱,他是在戲弄我。
“我不舍得了,今晚你咬我吧,多痛我都不吭一聲。”
他低頭看我,眼神溫深,但又帶著些許曖昧,讓我不住微微慌。
而這個時候,我更加深刻地領悟大師兄那句,夏荷秋,各有所好,當中的含義。
同是一個人,有人將棄如敝履,踩若泥塵,有人將捧在手心,細心呵護,將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是奇怪。
只是人的一生,有多人能找到彼此想要呵護的人?
尋尋覓覓,楓就是那個肯為我回眸的男子嗎?
找找求求,我終于找到了嗎?
上龍輦,我們往皇宮的方向回去,馬車離開俞山,四周又熱鬧起來,其實我很累了。
“我困了,想睡。”
我努力將眼睛掙開,其實四周已經朦朧一片。
“回到宮中,我抱你睡。”
他的聲音很小,我微微仰起頭,當作沒聽到。
擁的人群,揮舞的雙手,揚起的花瓣,震天的歡呼吶喊,再次出現,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喊宮小睡,帶著焦慮,帶著痛苦。
我猛地回頭,黑的人群中,漫天的紅花中,那一抹悉的影并沒有出現,原來一切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自己太傻了,還不死心,還抱著最后一希嗎?
我搖頭苦笑,居然在這一刻還出現幻覺,看來將這個男人完全驅逐,還真的需要一段時間。
如果他要來,他早來了,如果他真的,他早就了。但我忽視了我與他之間的路途是多麼遙遠,到貍國他要翻過多座山,他要淌過多條河,他要越過多座樹林,我竟然全都忘了去算計。
馬車緩慢地駛,朱紅的宮門重重地合上,宮門里面,紅毯鋪地,喜樂喧天,紅的燈籠在風中飄搖。
而宮門之外,滿地紅花,帶著滿足與興的人群逐漸散去,只剩一個白的男子獨立于天地間,他雙拳握,指尖深深掐進里面,有縷縷流出來。
“再見是路人,你竟然真的做到了,再也不打算回頭了嗎?”
他痛苦的低伴隨飄起的紅花,讓天地變得蕭瑟清冷,看著厚重的宮門,看著滿地的紅花,他黯然離去,只是影落寞。
他以為我聽到他的呼喊,故意充耳不聞。
他以為我看到他的影,故意視而不見。
他以為我真的如當初所言,再見是路人,不再留有一痕跡。
他本不知道,就在這一刻,他只要撞開人群沖過來,將我帶走,他只要用盡力氣大喊一聲宮小睡,我會毫不猶豫地跟隨他離去。
他有喊我宮小睡,他有喊了很多次,但已經淹沒在所有歡呼聲中。
他不知道我本沒看見他,他不知道他最響亮那聲呼喚,我當幻覺。
我與他,就如此錯過。
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命,也許這就是我們的緣,如此錯,是幸還是不幸,誰又能說得清?
濯傲,人生如若初相見,你是否握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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