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榆剛端著一盆水從屋里出來倒，看到羅與和凌辰站在院門外，心想“王爺來了”！然而臉上的驚喜都還沒來得及揚起，便看著周瑾寒折回去攬扶住了簪煙。

著周瑾寒對簪煙說那幾句關懷的話時臉上溫和的笑意，覃榆氣鼓鼓地輕哼了一聲，“唰”地將盆中的水潑在了院墻角落。

這靜不算小，自然是被院門外的人注意到了。

周瑾寒抬眸過來，覃榆再不愿也只能挪過去，向二人福了福，喚道：“王爺，簪煙姑娘。”

覃榆年紀小，哪怕努力忍著了，還是能讓人看出對來人的不待見。更何況簪煙心思敏銳，自然不可能錯過了覃榆的反應。

當下人的都這麼明著擺臉了，可見當主子的如今可氣得不輕。簪煙心笑道——也對，如今這曜王府里誰還不知道穆清葭空占著“王妃”的名頭，實際上已經被周瑾寒厭棄了呢？

今日過來，也不過就是來看笑話的。

只不過簪煙心里得意，面上可丁點沒讓周瑾寒看出端倪來。得了周瑾寒的問，便回答道：“簪煙聽聞王妃姐姐病了，心中擔憂，故而前來探。”

又抬眸著周瑾寒，水靈靈的眼睛里秋波漾，著無辜又脆弱的模樣。“寒哥哥呢？也是剛得知姐姐病了嗎？”

雖說穆清葭與簪煙長得神似，但或許是兩人在王府里共存了三年，眾人看得多了，便也發現其實們二人的這種神似不過在于眉眼之間的風采，細細看下來還是大不同的。

簪煙則矣，風姿卻在皮不在骨，低眉順眼弱弱的，只教人生出幾分可憐。而穆清葭雖常年姿態謙恭，可脊梁卻從不彎折。的上有傲氣，掩得再好也能讓人覺察出兩分鋒芒，自然便也會生出敬意。

只不過在某些場合下，顯然是弱無依的勁兒更能勾起人的保護——尤其是在一個心本就剛的男人面前。

于是在簪煙問話后，周瑾寒只含糊地應了一聲。

大概面對著簪煙這副被蒙在鼓里的樣子生出了幾分愧疚吧，他的語氣更加輕了些，對說：“你子弱，既然知道王妃病了，就更不該往這里跑，以免過了病氣去。”

他往院里頭了一眼，將那份不放心掩了下去，繼續跟簪煙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簪煙心滿意足地笑了，牽住周瑾寒的手說道：“寒哥哥用午膳了嗎？我讓挽春和拂夏煲了海參粥，寒哥哥同我一起用一些吧，好不好？”

周瑾寒點點頭：“好。”隨簪煙拉著他一同往西院而去。

“誒王……”凌辰在后頭出了個聲，想問“那王妃和小主子不看了嗎”。然而他話還沒說，院里卻傳來覃桑的一聲驚。

“王妃小心！”

伴隨著一陣碗碟摔碎的聲音，覃榆也猛地一驚，慌慌張張奔進屋去：“王妃！王妃怎麼了？”

“王爺，王妃——”

凌辰見狀剛要喚周瑾寒回來，一個“妃”字音還沒落下，本被簪煙攬著手臂往外走的人已經著他的鼻尖急匆匆跑進了院中。

“怎麼回事？”

聽到這聲焦急的詢問，剛被覃桑扶到床邊坐下的穆清葭抬了抬眼睫。的目瞥到了那悉的繡蟒紋的角，眼中的芒了。

沒有再抬頭，只保持著視線下垂的模樣搖了搖頭，輕聲回說：“不小心打翻了碗罷了，無礙。”

讓覃桑扶站起來，稍稍福向周瑾寒行了個禮：“妾失儀，王爺勿怪。”

聽到穆清葭開口自稱“妾”，周瑾寒不免一愣。

剛親那段時間，穆清葭確實如這般循規蹈矩地說話做事，開口閉口“妾”來“妾”去的，顯得謙卑又守禮。后來相得久了，周瑾寒偶爾逗，說比宮里的老嬤嬤都要迂腐古板，把自稱改過來，再聽到一次“妾”，就打十下屁。

于是之后漸漸，穆清葭同他說話時，便只“我”來“我”去了。

「王爺，我給你煲了去暑的蓮藕湯，你嘗嘗。」

「王爺心得，怎麼服勾破了都不知道？快下來，我人送去補補。」

「王爺今日早些回來，我等著你回家一起吃晚飯。」

……

周瑾寒現在回想，都能清晰地回憶起穆清葭在說這些話時微微彎起眼睛的模樣。時間久了聽習慣了，驟然又聽回到這恭敬又疏離語氣，周瑾寒一時間只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自在。

他看著穆清葭淡漠的眉眼，心想：這麼快就已經準備跟他劃清界限了麼？不過一個稱呼罷了，竟然都這般迫不及待地就改了過來，那之后呢，還要改什麼？

周瑾寒不言語，穆清葭便也只低眉斂目地站在床邊，看著溫順又謙恭，人有氣也撒不出來。

只是不說，覃桑盯著人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瓷片后卻向周瑾寒福了福，看著穆清葭道：“王妃還說沒事呢，今早起來后就不舒服了，吃什麼都吐，方才頭暈，險些都摔了。”

“覃桑——”穆清葭低斥了一聲。

“既然不舒服，怎麼不去請太醫？”周瑾寒卻問道。

他已經走到了穆清葭跟前，負著手垂眸著，語調略帶低沉，顯出些許迫：“你如今還是本王的王妃，上不適，便是請一兩個太醫在府里伺候著也使得，哪里用得著你生忍？”

覃榆在周瑾寒靠近之時就已經退開到了一旁。此時周瑾寒欺而來，聲氣拂在鬢角，讓穆清葭的眼睫不由一。

對他的氣息素來敏，哪怕他話語中帶慍惱，在如此近的況下也顯得曖昧。

然而他們的關系，卻已經不適合如此曖昧了。

穆清葭眼底微微黯然，默默往旁邊錯開一步。

“總要習慣的。”溫聲回道，抬眸看著周瑾寒的眼睛，又強調了一遍：“我很快就不是王爺您的王妃了，不是麼？”

穆清葭沒有刻意著音量，于是這句話不僅周瑾寒聽到了，屋子里伺候著的覃桑覃榆等人也聽到了——連剛開簾子邁進房門的簪煙主仆三人都聽到了。

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不由一怔，連呼吸都靜默下來。

王爺跟王妃真的……要分開了？

周瑾寒沒料到穆清葭會這麼直白地當眾把這事說出來。他看著蒼白的臉，看著眼底的倔強與平靜。

他似乎被這份平靜氣到了，片刻后驟然冷笑了一聲，一把拉過的后頸，低頭湊過去，盯著的眼睛咬牙回道：“誰說的？你如今懷著我的孩子，除了當好這個曜王妃，你還有別的什麼選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