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沒有的吧?以往為了案子一忙一整晚的時候,我也想過,只要我的孩兒健康快樂就好。可是過了那個累勁兒,看見誰家乖巧懂事讀書好的孩子,又想姑這麼拼,小兔崽子若生個紈绔,像話麼?”
狹小仄的房間里,一男一放松地坐著,聽話音似乎在聊生兒育的家常事兒,可繼續往下聽,卻不然。
“后來聽你說起假白歌的遭遇,我現在覺得吧,他可以選擇安安穩穩度日,但安穩的前提是有能力有底氣對吧?他至要有自保之力。陶然你說假白歌似乎從武不從文,若是隨我的話,倒是有可能。可你說他需要新帝施舍才進了金吾衛,并且跟人接庫都不知清點藏品,我就覺得吧,我仿佛教不出這麼,這麼……”
“拎不清?”
“對,腦子非常不清楚。”陸九萬頷首,“人說耳濡目染,咱倆都不是愚笨的人,我更是出自白澤衛,論防著別人坑自己,咱倆應當是行家。”
白玉京扇柄一下下敲打著掌心,倏爾一笑:“我懂了,他并沒有得到系的教導,所知所學都比較碎,所以他才會顯得時而明,時而愚笨。”
陸九萬想了想,點頭:“你這麼一總結,倒還真是,那假白歌的出應當不是太高,但偏偏能接到這個層次,嗯,我覺得你猜的沒錯,他大概就是你那好侄兒白文聰。”
白玉京沒吱聲,他翹著二郎,微微偏了頭,明顯進了思索狀態。
白文聰有理由有機會瞞天過海,從這一點上來看,是不是意味著二十年后,護國公府支持三皇子的僅他一人,不然他本不需要冒充白歌,真白歌本就能聯系自己,或者說白文聰只消說白歌因支持三皇子而死,自己出于悲憤,也會想法對付周宇韶。
可是他沒有,他選擇了最可能出岔子的冒充。
白玉京將自己的猜測提了出來,陸九萬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搖頭:“我覺得前邊對,但是說真兒子已死這點……陶然,你忽略了一個問題。”
“什麼?”
“白文聰怕你。可你并非窮兇極惡之徒,所以這種怕,可能是出于一種才智上的碾,你,勘人心的能力很強,心懷不軌之人在你面前難免放不開。”陸九萬嘗試著分析,“一個謊言誕生,往往需要另一個謊言去圓。所謂說多錯多,他如果說白歌已死,你第一反應是什麼?”
白玉京不假思索:“問清楚是誰害死白歌的,為其報仇。”
“那你怎麼問清楚?”
“就……我明白了!”白玉京頷首,“他怕我追究細節,增加餡的風險!”
“不止。”陸九萬提醒他,“侄子和兒子,在你心中分量是不一樣的,你對兒子有種天然的親近,會先為主覺得可信;可是對侄子,脈的束縛沒那麼大,你對他則多了幾分審視。你看,之前咱倆吵架,你也說你信與你骨相連的兒子。若想左右你的想法,還是得親兒子。”
“往事不堪回首,咱們不提不愉快的事兒哈!”白玉京求生極強地強調,“咱倆已經和好了,不許翻舊賬。”
“好。”陸九萬笑了下,點評,“其實他這個做法是非常聰明的,輕易不會暴。事實上他差點就功了。你看,他離間了咱倆,離間了你和太子,差點把護國公府綁上三皇子的戰車。啊,其實還有一點!”
“什麼?”
“咱們之前討論過,如果你,咳,你媳婦兒換了人,那生出來的還會是白歌麼?”
白玉京從口中聽到“媳婦兒”這個詞,不由眉眼帶笑,看不見的尾又放肆地甩了起來:“所以,白文聰相當于從子上改變了護國公府的繼承人?嘶,我突然有個猜測。”
“嗯?”
“會不會是,咱兒子繼承了咱倆的長,一直制著白文聰,所以,他想換個,不是那麼厲害的人?你看薛諒暴躁易怒,白文聰這人又看不起子,在他瞧來,薛諒八是那種沒腦子的,對吧?”
陸九萬仰頭思考了下,重重點頭:“雖然我不覺得薛諒愚笨,可不得不說,他這招釜底薪的確行之有效。”
“既如此,那驗證猜想,以及打他謀劃的法子,我倒是想到了。”白玉京神輕松,笑道,“明早我回護國公府辦點事,然后晚上用竊天玉跟他聯系下,一切就清楚了。”
陸九萬瞧他沒說辦何事的意思,遂沒問,只是痛快地道:“行,我等你消息。”
白玉京看起要走,張兮兮地叮囑:“這間房子你給我留著,別給別人住哈!”
提起這茬,陸九萬很是無奈:“公爺,我們署本案子就多,人證也多,還大部分是有份的,總不能跟地方衙門似的,讓人天而臥。您行行好,就別占屋子了吧?”
“可我也是當事者啊!”白玉京委屈,“我不管,你不能攆我走!先前你問都不問,就把我扣下來給你破解信;如今沒了用,就把我往外扔,陸云青你太無無義了!”
陸九萬沉默了下,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有道理的想揍他。嘆了口氣,退了一步:“那好吧,你暫時住著,等房間不夠再讓出來。還有,伙食自個兒負責。”
“沒問題!”白玉京順桿往上爬,“若房間不夠了,我出錢,讓他們出去住。或者你們再多蓋幾間,這房間也太了,還小!”
陸九萬拳頭了,果然,就是不能給狗子好臉看。
夜深了,萬籟俱寂,唯余風吹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
此時此刻,趙長蒙家的外墻墻頭掠來一道人影,輕盈迅捷,甫一落地,便殺向了臥房。
臥房燈燭長燃,男對著新出的《風月譜》喁喁低語,時不時傳出子挑逗的笑,夫妻倆和諧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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