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地了下來，福利院裏種下的那幾棵桂花樹哄哄地搖擺著，瓦片上的雨水順著雨的隙流下來，滴滴答答地落了食堂地麵上的盆子裏。

兩個趾高氣揚的小男生拿著饅頭，“反正你經常生病，吃了也會吐的，還不如給我們吃了。”

被他們堵在牆角的是一個瘦小得過分的小孩，上穿著的半舊服鬆鬆垮垮的，半個掌大的小臉，下尖尖的，顯得那一雙澄澈的眼眸大得令人心驚。

他們搶了的午飯，也不敢反抗，因為知道這樣隻會換來他們更肆無忌憚的欺淩。

失落的小腦袋慢慢垂下去，就在轉要走的時候，忽然從門外衝出來一個小男孩，如同小炮仗似的彈到兩個小男生麵前，一把搶過了他們手裏的饅頭。

“你是誰？敢搶我們的……”

話說到後麵，他們的氣勢越來越弱。

因為剛才衝出來的男孩比他們高了整整一個頭，而且臉上還了一道創可。

那時的小孩兒還不懂什麽狠厲的氣場，隻知道他看起來很不好惹。

“我賀妄，這饅頭才不是你們的，我都聽見了，你們搶的東西。”他的臉上還帶著些嬰兒，但眉眼立，“那麽瘦，你們還好意思搶的食。”

兩個男孩年紀雖小，但也懂得挑柿子的道理，現在看打不過賀妄，立馬跑了。

賀妄轉過來，看著麵前灰撲撲的小孩，把饅頭遞給了，“吃吧，那兩個傻被我趕跑了。”

後者驚呆了，小聲說，“老師說小孩子不可以說髒話。”

他語氣老，“我不是小孩子，我七歲了，已經是大孩子了。”

沈清蕪捧著饅頭慢條斯理地吃起來，小賀妄沒做事，索看著吃。

看了一會兒，他輕嘖了一聲，“難怪你這麽瘦，吃得那麽慢。”

也不是多大的饅頭，要是他一分鍾就能吃完了，麵前這跟小髒貓似的小孩兒吃了兩分鍾了，饅頭也隻了皮外傷。

沈清蕪還以為他在嫌棄，默默把頭埋得更低了。

他原本不是什麽心思細膩的人，偏偏從這個作裏看出了委屈，他抬頭撓了撓頭，語氣不自然，“我又沒有罵你，你傷心什麽？”

賀妄蹭一下站起來，“你等我一下。”

他像是一陣風，嗖一下走遠了。

不到半分鍾他就回來了，遞給一盒牛，“一定是太噎了，你喝點牛順一順。”

沈清蕪抬頭向他，簷外的雨水嘩嘩，一聲又一聲。

麵前的男孩穿著幹淨整潔的服，腕上的手表裏有一顆顆細碎能閃的小石頭，手裏的牛盒上寫著看不懂的英文。

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賀妄見愣神，幫好了吸管，喂到了邊，“你喝。”

沈清蕪下意識喝了一口，然後纖長濃的睫一眨，大顆大顆的眼淚如同斷線珍珠般簌簌地掉下來。

“你哭什麽？！！！”賀妄慌了神，“我可沒欺負你，別讓母親看到，又要揍我了。”

抹了抹眼淚，“你沒有欺負我，你對我很好。”

蒼白的小臉上掛滿淚痕，眼角和鼻頭都哭得紅通通的，隻有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被淚水洗滌得越發清。

裏含著東西，說出來的話有些含糊不清，乎乎的。

賀妄頓在那裏，忽然想到了他母親養的布偶貓。

沈清蕪怯生生地看向他，眨了眨眼睛，“謝謝哥哥。”

賀妄捂著怦怦跳的心口後退兩步。

可惡！他好像被一顆棉花糖襲擊了！

他上手了的小臉，“你多大了？什麽名字？”

“我沈清蕪，快七歲了。”

“七歲……”賀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沒有家人嗎？”

沈清蕪搖搖頭，神失落，“沒有，院長媽媽就是我的家人。”

“那你跟我回京都吧！我當你哥哥，可以天天喝牛，我的零花錢也分你一半，怎麽樣？”

呆呆地愣在那裏。

老師們上課時提起過京都，知道那是大城市，有很多小汽車，漂亮的大高樓。

沈清蕪的眼淚還掛在腮邊，“哥哥，你要收養我嗎？可是我經常生病的。”

在的記憶中夥伴中也有人被收養過，曾經也有幾位叔叔阿姨想要收養，但一聽說弱多病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對賀妄的話並沒有多期待。

賀妄滿不在乎，“沒關係，我家有的是錢，可以給你治病。”

他循循善，“當我妹妹有很多好的，以後好吃的都給你，有人欺負你我可以幫你教訓他，會一直保護你的。你還能穿漂亮服，住大房子，以後跟我一起上學。跟不跟我走？”

沈清蕪的眼中閃著淚花，“哥哥，你真的會保護我嗎？”

“當然了。”賀妄拍拍脯，“剛才那兩個傻……子不是我幫你趕走的？”

想到了剛才那一幕，他就像是畫片裏的超級英雄一樣出現在了麵前。

抹著眼淚，狠狠地點點頭，“哥哥，我要跟你一起走。”

賀妄笑起來，但又想到自己在換牙期，有一顆門牙掉了還沒長出來，看著非常不帥。

不能在妹妹麵前丟人。

所以他又把閉了回去，一張小臉繃著，手了的腦袋。

“什麽？你想要一個妹妹？”福利院中的院長辦公室，賀母看向站在麵前的賀妄，“那你隻能想想了，我養你一個孩子已經夠心了。”

他們原本是來榕城旅遊的，但導遊帶錯了路，車開到了偏僻的小地方來，看到有一家破爛的福利院，順便進來捐了點錢，恰好又遇到了暴雨，這才在這兒待了半天。

賀妄纏著賀母，“不會，妹妹很乖的，不會讓你心。不用你管，我管，以後的事我來管。”

後者推開他，“邊兒去，你以為是養小貓小狗呢？”

賀妄不依不饒，“要一個妹妹，要一個妹妹！就要——”

賀母被聒噪的他吵得太突突地跳，重重一拍桌子，“賀妄——！我要打電話給你爸了，你回去等著挨揍吧！”

優雅起，“張叔，雨好像停了，您看看路況怎麽樣。”

賀妄攥著拳頭氣衝衝地出去了。

剛走過走廊轉角，他就看到了站在那裏啪嗒啪嗒流眼淚的小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