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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若不知道姓名，無異于大海撈針。

知道了，查起來也就很快。當京兆府府尹劉硯看到李策攤開的賬冊時，有些驚訝。

他從高聳的案卷中抬起頭，詢問李策。

“楚王如何判定，這人便是玉瓊樓下的尸骨？”

“因為住過甲字一號房的，只有這一位是道士。劉府尹若不信，可以讓廷核對魚符。”

廷早就開始核對魚符了，奈何總也找不到。如今既然懷疑死者是先陳王的人，就容易許多。

果然過不多久，派去的京兆府尹回稟，廷已查實，此魚符的確是先陳王所佩。

怪不得找不到。

因謀逆被誅的人，跟他有關的東西，想必早已封存不。

先陳王李乾，死于永慶十二年。皇帝仁慈，沒有株連李乾舊部。就連陳王妃，都只是被罰在淮水旁守墓。

聽說當初是李瓏平叛，因為平叛有功，才獲封肅王。

“肅”有嚴正、清除之意，盡管這個封號不夠正統，卻是當初皇帝的執念。

事涉謀逆舊案，劉硯再也無法淡定。

他倉促起道“容臣去求見圣上，再同楚王商議。”

李策沒有同劉硯一起去，他靜靜地在京兆府等著，曬曬太，聽聽鳥鳴。

劉硯去了很久，回來時汗水服，神也有些惶惶。

“圣上命我等查明司馬承恩死因，”他沉聲道，“且已經下令十六衛，快馬追回肅王李瓏。”

李瓏，走不了了。

百里曦的住很簡陋。沒有雕梁畫棟，也沒有群仆婢。

他是科舉出，家世清白、聲清廉，從校書郎一直做到史中丞，居正五品。

言聞風奏事，即便沒有證據也可檢舉員。

但百里曦從不莽撞，他秉承肅正綱紀之責，總要有確鑿證據，才開口進諫。

故而只要百里曦彈劾，那員十有八九會獲罪下獄。朝臣視他為眼中釘，百里曦也不以為意。

因為皇帝重他，甚至讓他做了二皇子的老師。

今日百里曦歸家后，只吃一碗咸粥，便到書房做事。過不多久有人敲門，百里曦聽得那是約定的暗語，便親自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壯的男子，那男

子頭戴斗笠，對百里曦施禮，并呈上信箋。

“殿下一切安好，請老師放心。”男人恭敬道。

百里曦轉坐下讀信，立刻寫好回信，給來人。

“去吧，”他聲音輕松道，“京都一切如愿。”

“如果事事如愿就好了。”葉夫人斜倚憑幾，嘆了口氣，“那時你姑母已經懷孕，老夫人開心得在家里制老虎鞋，結果鞋子還沒有做好，便出了那事。你們的祖母病倒去世，那可憐的孩子也沒了。”

因為同樣失去過孩子，葉同，眼含清淚。

葉風風火火地回來問事，此時快速搖扇道“那事兒會不會是誤會？我聽說陳王府有位道士司馬承恩，還是父親的朋友。”

提起司馬承恩，葉夫人笑了笑。

“他跟你們父親年紀相仿，脾氣大子急，但做事還算穩妥。他認為修仙需世歷練，便進了陳王府。陳王信任他，司馬承恩便常常往返勝州和京都，幫助陳王送信議事。他悉路況不懼劫道匪，懷里揣塊餅，能走三百里。后來陳王自盡，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葉把扇放下，沒有說出玉瓊樓尸骨的事。

原本擔憂那人是父親，知道不是后松了口氣，如今聽母親聊起司馬承恩，不由也覺惋惜。

當初逍遙自在的道長，如今披羽卻未仙，而是被埋在玉瓊樓的地板下，十年才得見天日。

驗尸房里看過司馬承恩的尸骨，那灰白的骨骼，不覺得森可怖，只讓人到凄慘難過。

終究是，道法未，沒有升仙。

理智告訴葉不要管這些事。

人已經死了，查出來又有什麼用。萬一對國公府不利呢？那現在的這點慘淡景，也不會有了。

可是，讓離開家，把消息送到李策那里去。

“司馬承恩，”葉道，“他是負責送信的。”

李策正在翻看案卷，聞言點頭道“這就能解釋他為何佩戴先陳王的魚符。”

魚符是出宮的憑證，帶上魚符，更容易求見皇帝。

但司馬承恩沒有見到

皇帝。

他去了玉瓊樓，為什麼？

李策抬頭看向云籠罩的天空，緩緩道“他去見了別的人，一個往日能帶他進宮的人。”

但是這一次，那人把他殺死在玉瓊樓，連尸都封進地板，抹去了他來到京都的痕跡。

“是誰？”葉問。

李策看著，遲遲不語。

葉來得慌，連他遞上的茶水都沒有來得及喝。白皙的臉頰像是沾著桃花花瓣，稍微不均勻的紅鋪開，鮮艷活潑，也略顯急躁擔憂。

葉一定很擔心這件事跟安國公府扯上關系。

原本該無憂無慮颯爽自在地生活，是因為他的連累，才讓這麼煎熬。

想到此，李策故作輕松道“你放心，跟國公府沒關系。這件事如果查清，說不定還對你有好呢。”

葉苦笑著搖頭，坐在李策對面。

“你到底，”問道，“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十二年前，李策也只有八歲而已。

八歲的孩子，能記得什麼呢。

“那一年，我病了。”

李策再次把茶水遞給葉，把那時的事講給聽。

八歲的孩子，已經病了一年。

七歲時，李策掉盜，在古墓中整整九日，才得以逃。那九日，李策為了活命，吃下許多東西。

墓壁上的藤蔓、陪葬的酒水、掉進盜的蟲蟻。他不顧一切想活，盜墓賊更想活。

有一個盜墓賊暈死兩日后醒來，想殺了李策果腹。

他用死尸上拔出來的匕首，刺了李策一刀。

刀上有毒，后來太醫說，是難解的尸毒。

傳說染上尸毒者會皮潰爛、僵，直至失去理智發狂死去。但李策的況好一些。

他只是很虛弱，必須常常曬太，咳嗽無力，難以起。

熬到八歲，李策的夫子聽說，終南山里的道士能煉一種丹藥，用“五金八石”輔以朱砂，可驅寒氣治毒，或許能讓李策好轉。

司馬承恩便是終南山世的道長。

在皇陵照顧李策的人很，只好派一名侍去找。

侍先到勝州，得知司馬承恩剛剛出發前往京都。又日夜不歇趕到京都，終于在西市

遇到他。

司馬承恩正急慌慌往玉瓊樓去，讓侍等在樓外。說他忙完要事，便會帶侍去取丹藥。

但侍等到宵，司馬承恩也沒有出來。

侍回來時幾乎哭了。

司馬承恩消失，陳王叛，朝中忙一團，太醫也不肯來了。

希破滅，皇陵旁李策的居所，一瞬間死氣沉沉。

過了這麼久，李策還會想起他那時候心如死灰的模樣。所以司馬承恩的確消失在玉瓊樓，消失在陳王叛前。

挖出尸骨后，看著那尚未朽爛的道袍，李策很容易便判斷出死者的份。

“所以，”說了這麼多，李策的有些干燥，他爽朗地笑笑道，“我小時候這麼慘，你要不要補償些什麼？”

從李策講起他吃蟲子起，葉的神就不太好了。待說起尸毒，的鞋子抵著地面蹭了蹭。說到司馬承恩消失，葉黯然神傷，已經快要落淚。

所以李策的逗趣沒有什麼用。

葉撇看著他，出眼中的心疼。

“思思，”瞇起桃花眼，努力笑著，“你不，我補償你一頓好吃的。”

“有酒嗎？”李策問。

“有酒，有，有歌姬，”葉站起，“你要是想看著肚子的舞姬，我就多花些錢，讓把腰多一些。若遇到豪放些的，讓坐在你的大上。”

總之，要把李策缺的，沒過的，都補給他。

不知何時，李璟邁步進來。

他一定聽到了葉的話，此時看著李策，出艷羨的表。

“我也要，帶上我帶上我。”

李璟激地轉，就要跟著出去。又大聲問李策道“你給吃了什麼迷藥？給我點兒，你嫂子也需要。”

主讓舞姬坐郎的人，可不多見。

葉大步出去，越過李璟時推了他一把。

“閃開！”惡狠狠地，“你吃過螞蟻嗎？”

李璟嚇得躲開兩丈，臉都白了。

關螞蟻什麼事？

而李策乖巧地跟著葉出去，對李璟眼。

葉低頭走在前面，眼中含著淺淺的淚。

真是太可憐了，氣死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