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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美人謀》多子無福

葉長庚不是獨自一人來的。

出綿州境,他用兵符調來的兵馬便到了。

劍南道有四萬兵馬,葉長庚只調兩千,原想著用來保護他順利到達治所。

結果朱彥追來了。

朱彥說肅縣在活埋病患。

葉長庚立刻掉轉馬頭,奔向肅縣。

朱彥又說王發財先去找楚王妃了,很可能楚王妃已經遇險。

葉長庚把刀丟給朱彥,讓他磨快點。

在馬匹上磨刀,朱彥還是第一次。他剛找到磨刀石,葉長庚便又奪回刀,唯恐耽誤了時間。

還好,還好,他趕來了。

綿州刺史徐功役被五花大綁,拴在縣衙門口。

他臉蒼白,說自己是被人誣陷,說要彈劾楚王妃政,說葉長庚侮辱下,話未說完,“啪”地一聲,什麼東西砸在他臉上。

看守徐功役的朱彥退后一步,喊道“誰扔的大糞?不準扔大糞!”

百姓們迅速明白了朱彥的意思。

不讓扔大糞,可以扔別的。

于是石頭、土塊、臭咸菜,什麼都開始往徐功役上砸。

起初,徐功役還努力偏頭,躲避飛來的雜。后來他被砸得鼻青臉腫,鼻孔還被什麼東西糊住了,呼吸不暢無法說話,只能向朱彥求

朱彥揮手,示意百姓手下留

“請諸位鄉親父老,”他勸道,“明日再來。”

外面安靜了些,縣衙大堂,葉長庚說話的聲音隨即變小。

“我把這些兵馬留下,看護著癘人坊,避免再出什麼子。徐功役也原地羈押,等圣上的旨意到了,再送京都審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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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大理寺,不能審問朝廷命

徐功役這麼做,要麼是急功近利,要麼是人指使。無論如何,都要由大理寺開堂審理,才能讓他定罪伏法。

卻反對這麼做。

“我要把他帶回京城。”蹙眉沉思,白皙的臉上像落了一層雪,眼眉之間斂去風出清冷,鄭重道,“留在這里,萬一他死了,就怎麼也說不清了。”

活埋病患,罪惡滔天。

如果真有幕后主使,那麼那個人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斬草除、以絕后患。

抓人要快,送審也要快。

葉長庚想了想,道“妹妹帶他回京,同樣危險。上回你讓朱彥飛鴿傳書,說你遇到過一個懂炸藥的刺客,讓我小心。我到他們了,的確很棘手。”

“哥哥沒有殺了

?”葉想起扶風的可惡,問道。

“給跑了。”葉長庚道,“所以我怕你也遇到。”

“遇到,就送上天!”葉立刻起

左思右想、猶豫不決,不是的作風。

“哥哥,就讓你的兵馬送我一程。不過各地兵馬不準擅離屬地,把我送出劍南道就好。”

對葉長庚笑笑,似乎還是以前憨可的模樣。但眼神堅定、重任在肩,不知為何,竟讓葉長庚生出欽佩的

兄妹倆就此作別,甚至沒能坐在飯桌前,吃一餐飯。

北風獵獵,葉長庚看著調轉馬頭、策馬離開的妹妹,心中五味雜陳。

妹妹長大了,讓人高興。

妹妹長大了,也讓人心疼。

“心疼壞了吧?”長生殿,面對再次去楚王府看李策,又含淚返回的賢妃娘娘,皇帝溫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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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不懂事,”賢妃跪在皇帝前,自責道,“讓圣上生氣了。”

楚王不懂事,是說李策以親王份,彈劾太子貪腐,令皇室蒙,令朝野震驚。

那是皇帝一手培養的嫡子。

是皇帝冊立太子位,將要托付江山的皇子。

那日趙王李璟前來稟告此事。

皇帝大怒之下把他趕出去,李璟已經灰頭土臉走下臺階,皇帝仍不解氣,命侍去踢了李璟一腳。

李璟蹲坐在臺階上,渾是土,干脆就跪在殿外,說如果這事惹怒了父皇,他愿意替九弟跪在這里,等父皇消氣。

他跪了很久,皇帝也權衡許久,才準三司審理太子案。

不是誰都有割療毒的決心。

賢妃心中七上八下,唯恐皇帝降罪李策,更怕李策命不久矣。

案件未審,李策便昏倒了。賢妃心急如焚,每日都要去楚王府一趟。

“生什麼氣?”皇帝道,“朕相信太子。正式審理,也好還太子一個清白。”

他信太子,也便是說李策誣陷太子嗎?

賢妃微微垂頭,明白在這種時候,說什麼話都不管用。

皇帝只信他肯信的,只在乎他在乎的。

“朕也相信楚

王,”皇帝扶著高福坐起,示意賢妃靠近,道,“他不是草率魯莽的人。”

“圣上……”賢妃眼中的淚水終于掉落,到說不出一句話。

皇帝沒有讓,他肯信李策,事就還有轉機。

“但是……”皇帝卻又道,“小九的太差了。如果太子倒了,難不把江山給趙王嗎?”

賢妃驚訝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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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議儲大事,皇上以前,是從不肯說給嬪妃的。今日推心置腹,令人疑不安。

皇帝握住賢妃的手,渾濁的眼中出疲憊,解釋道“裴氏、崔氏、王氏、李氏……這些世家大族,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朕當年給裴氏權勢,給崔氏財富,才換來他們的幫助……”

“圣上……”高福打斷了皇帝的話,遞上藥盞。

皇帝停頓一刻,從高福手中接過藥,知道高福是故意的。

許多話不能宣之于口。那些私底下拉攏朝臣奪取皇位的行徑,并不彩。

但不知為何,皇帝執意說了下去“百姓人家,都說多子多福。朕年輕時,便知道皇室沒有多子多福,更多時候是在爭搶,在暗算,在除之而后快。哪里會有什麼福氣?”

他微微咳嗽,虛弱地閉上眼睛,神痛苦道“朕現在已經有心無力了,撐著這些日子不倒,是要再看一眼朕的兒子們會如何自相殘殺。賢妃啊,你照顧小九辛苦,不必再來長生殿。”

不必再來長生殿,是在趕走。

皇帝說著躺倒,閉著的眼睛沒有再睜開。

賢妃沒有問原因,也沒有懇求留下。只是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遞給高福。

那是林奉離京時,留給葉的藥方。按照皇帝服藥后會有的癥狀變化,給了三份藥方。一直以來,宮中藥房熬一份藥,賢妃另熬一份。

皇帝只吃賢妃熬的。

可如今,就連賢妃也信不過了嗎?

高福陪賢妃娘娘走到殿門口,道“如今山雨來,娘娘多加保重啊。”

外面正在落雪。

司天臺說,這是今冬最大的一場雪。

信使從馬上跳下來,靴底的泥弄臟了六皇子府里的雪,送來太子的信。

李璨看著院子里出現一串腳印的雪地,氣不打一來。

為了這塊雪完完整整,今日送飯的仆役都是翻墻過來的。翻過墻,沿著邊走,才準進這座院落。

r> 李璨不耐煩地接過信,神漸漸張。

李璋在信中,說了他對京都局勢的擔憂,對李璨的關切,最后詢問三件事。

板渚渡口有何發現?

白羨魚是否仍然可信?

李策最初做生意的銀子,哪兒來的?

第一個問題,說明太子已經知道了板渚渡口的事,知道李璨查出了崔氏私營鐵礦、安國公府幫忙運鐵的證據。

李璨下意識看看左右,明白那個跟著自己去板渚的隨從,不可靠了。

太子寧肯暴這個隨從,也要把這件事攤在紙上說,是一種迫。

他對安國公府和崔氏手。

第二個問題,是白羨魚咎由自取。

這種時候,他又是給葉送東西,又是站在大理寺圍墻外發呆,失魂落魄、瘋瘋癲癲,毫不擔心自己被太子懷疑。

參與朝堂爭斗,最忌為墻頭草。

李璨給太子寫回信,笑了笑,大筆一揮道“可信。”

他覺得白羨魚欠了自己一個大人

“啊,”李璨自言自語,“我真是個好人。”

第三個問題,李璨有些捉

自從李策兩年前回京,他們便發現李策在京都有許多產業。

既然要做生意,必然需要本金。李策的本金是從哪兒來的?

他的母親那會兒還瘋著,他的母族也沒什麼錢。所以李璋覺得,這件事需要細究。

李璨認真查過,一無所獲。

“我記得你不送信。”

李璨詢問信使“你還是太子殿下的隨從。”

信使點頭“這封信很重要,殿下不方便讓別人送。”

“我且問你,”李璨詢問,“太子最近收到了關于楚王的什麼消息嗎?”

必然是有什麼消息,才讓太子重提舊事。

信使猶豫片刻,答道“三皇子殿下給太子寫信,說是抓到了一個盜墓賊。”

三皇子李璉,一直老老實實,在九嵕山守靈。

除了回來埋了一次魏王,就沒干什麼正經事。

“什麼盜墓賊?”李璨頓時想到了什麼,俊的臉上出一警醒。

“那人……”信使靠近李璨,低聲道,“是楚王邊的護衛,燕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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