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軍拔刀，把葉和李璨團團圍住，唯恐他們對太子手。

而葉長庚想要出手救護，也被太子親軍死死按住，掙扎不得。

李璋端坐馬背，手中握滴的刀，沉聲下令。

“白泛兮。”

這里不是東宮，太子不必見三師下拜。

軍統領白泛兮上前，袍下跪。

“下在。”

“楚王謀逆，”李璋道，“本宮命你攜帶虎符，親率三千南衙軍，抓捕楚王李策、抓捕禮部上下員。若遇抵抗，格殺勿論。若爾辦事不力，視為同黨。”

“是！”白泛兮手，從李璋手中接過虎符，沒有半刻遲疑，上馬離去。

“宋守節。”太子又喚，可他等了一會兒，無人應答。

太子的目掃過去，再喚一聲，宋守節才怔怔上前。

他走路不穩，腳晃了晃，周籠罩著震驚崩潰和灰心喪氣。

“回中書擬詔，”李璋道，“著河東、河北、河南、河西四鎮節度使進京議事，自見詔起，七日必到京都。”

七日！

其他還好，恐怕距離長安最遠的河北道節度使，要跑死在路上。

然而此時正是支庶奪嫡、朝堂劇變之時，李璋需要兵部的支持，也需要確認京都周圍四鎮節度使的忠心。

有他們在，即便李策暗地里有軍中的人支持，即便劍南道謀反，也有勝算。

事實上，勝算的確在太子這里。

皇帝的北衙軍不能用，但是他的南衙親軍，足以誅殺李策，把楚王府在京都的勢力連拔起。

太子冷聲笑著，抑心的瘋狂，仰頭看著百姓離開后空空的朱雀大道，笑聲越來越大。

有什麼用？

搞出這樣的陣仗，有什麼用？

真以為能以此得到民心？民心如塵，一吹即散。

真以為能撼大唐基？他是太子，朝廷是他的，兵權是他的，生殺予奪，他說了算！

“臣……”這放浪形骸般的大笑中，有一個聲音邦邦地響起，道，“臣有本奏。”

李璋的笑聲漸漸停下，仿佛笑得還不夠盡興，他咳嗽一聲，才低頭看去。

> 說話的是史中丞林清。

林清舉著笏板，紋不。

李璋對林清印象很深。

在朝堂上，他常常彈劾楚王。在大理寺，他也同安國公府作對。

現在干什麼？

要趁著楚王失勢，表明忠心嗎？

李璋不介意聽上幾句，讓自己心里好些。

“講。”他的角還帶著笑意，微微低頭，神倨傲。

林清的聲音又響又快，仿佛唯恐自己被人打斷。

“微臣彈劾太子李璋，”他昂頭道，“彈劾李璋貪贓枉法、陷害忠良、人心喪失，不堪為君。臣請——”他“咚”地一聲跪在地上，道，“臣請廢太子。”

臣請廢太子。

林清抬著頭，他沒有看太子，沒有看同僚，他看向長安城上面的青天。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若無公道，我為公道！

他是史言，監察百、彈劾不法是他的責任。

武死戰，文死諫，寧肯一死，也要一盡忠言。

不過就是一個死，死得其所，又有何懼？

雪后的長安城很冷。

這句話卻像一團火，滾眾人心里。燒得他們心神震，燒得他們攥手指，燒得他們上的堅冰融化，而堅冰之，是同樣滾燙的心。

但是——

城墻外躺著朝廷員的尸，六皇子李璨那雙擅長握劍、奏琴、寫字的手，才剛剛被砍掉一只。

林清怎麼敢？他怎麼敢？

太子李璋以為自己聽錯了。

廢太子？請廢太子？

他自己廢自己嗎？這個該死的史知不知道，皇帝就快死了，他要即位了！他要是皇帝了！

李璋口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腥咸的上涌，被他生生下去。

他僵的脖頸微微扭轉

，道“史中丞林清，與楚王李策結黨謀逆。來人！廷杖三百！”

廷杖三百，死路一條。

林清會被活活打死，打泥。

兩個軍猶豫片刻，朝林清走來，而此時，兵部侍郎姜敏開口說話。

他已經沉默了太久。

但他是姜太公的后人，他們姜家，其實是不喜歡沉默的。

“太子殿下。”姜敏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厭惡惱恨，也沒有結逢迎。

李璋臉冷漠，問“你也請諫廢太子嗎？”

“不是，”姜敏道，“臣請殿下收回命。既然是‘廷杖’，便該在宮中行刑，太子您恪守朝廷法度，準臣派軍士把林清拖回去，再行刑吧。”

“下愿死在這里！”未等李璋同意，林清反而大聲道。

他摘下帽，解下服，神悲憤，站立如大明宮里的一柱子，道“下請諫廢太子！請諫廢太子！就把臣杖殺在此，讓大唐上下看看，太子如何德不配位，太子如何目無王法。李璋即位，大唐必亡——”

姜敏突然就想打林清一子，但他忍下來，等到了太子的答復。

“你說本宮目無王法，本宮便依律，讓你死在宮里。”李璋語氣沉沉，說這話時，甚至還看了一眼葉。

而葉正用手帕裹住李璨的斷手。神沉靜，不知在想些什麼。

姜敏聞言立刻喊人。

軍歸兵部管束，他喚來相的兩人，命他們把林清拖走。

林清被拽住胳膊，雙拖在地上，他苦苦掙扎，大喊“太子當廢”，被軍幾拳打掉牙齒，打爛舌頭，終于拉了下去。

這里終于安靜了。

李璋很滿意。

姜敏說不上滿意，只是覺得總算到他說話。

“臣有本奏。”他對太子鄭重施禮。

李璋已不在乎他們要奏什麼。但姜敏剛才話里話外，都是對他的維護。所以李璋想要聽一聽。

“講。”他道。

姜敏理順服，扶正帽，甚至都沒有下

跪，直直地看著李璋，道“臣請廢太子。”

他說話的語速比林清更快，說話的聲音比林清更大。仿佛要讓這聲音傳大明宮去，喚醒病危的皇帝陛下。

“太子你，欺瞞朝廷、貪贓枉法、結黨營私、賣鬻爵、草芥人命、殘暴不仁；太子你，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悖逆不孝、六親不認、大逆不道、喪盡天良！圣上不廢你，是因為圣上被你蒙蔽，被你欺騙，是因為圣上昏迷著，看不到聽不見。但臣是大唐的朝臣，臣是圣上的朝臣，臣請諫廢太子！臣可杖可殺！但太子你哄騙不了人心！哄騙不了百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傷天害理，報應不爽！”

姜敏大氣不說出這許多話。

太子李璋聽到一半，便已經翻下馬。他手提長刀向姜敏走來，尚未近前，便已經舉起刀，然后一刀揮下！

“咚——啪”地兩聲，那刀落在地上，李璋捂住傷的手臂，向后看去。

葉站在那里，而葉的匕首，在李璋胳膊上。

這麼多軍圍著，還能傷到自己！

事實上，如果不是軍攔了一下，葉的目標是他的口。

“你干什麼？”李璋問，“你也不想活了嗎？本宮可以全你。”

東宮詹事跑上來，要為李璋理傷口。可他自己拔掉那把匕首，任手臂上的傷口流著，向葉走來。

他的腳步聲很重。

但更重的聲音，來自他的后。

許多朝臣跪下去。

他們沒敢再說“廢太子”之類的話。

但是他們在為葉求。

“請太子殿下息怒。”

“請太子殿下息怒。”

一個個朝臣跪下去，很快連一片。

李璋怔在原地，他突然想到，即便殺干凈這些朝臣，朝中也照樣會有人做事。

可更重的聲音響起。

那聲音來自遠，來自皇宮方向，楚王府方向。

很好。

楚王被抓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