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說這些……”

晏青扶啞然，訥訥地說了句。

這些東西多猜得到，但沒想到只是因為這樣一句話，一句甚至是虛妄的話。

真正承貴重命格的“容沁”早就死在了還沒回來的山中，反倒是這個“晦氣”的孫，重生回來，差錯得了賜婚，倒了家的掌中寶。

更讓他們對當年的事深信不疑。

可國公夫婦，又當真容沁嗎？

若是真的疼，為何回來了時候千方百計地想害死。

若是不疼，當時又要將接回來，又要隔三差五的，夫人不辭辛苦往山中看。

老夫人必定是不知道和國公夫婦背后的事，不然今日也不會把來說這些。

所以也沒提，溫順地站在老夫人側。

“沁兒，你這些年的確苦……”

見不說話，老夫人只以為心里難，當即拍了拍，安道。

晏青扶了，似是想說些什麼。

但如今明面上家只認了一個孫，老夫人字里行間也不曾多說幾句對那個被送走的孫半分愧疚。

晏青扶便也知道，亦不認為當年有錯。

只如今家得勢，又順風順水地過了這麼多年，或是老人家心了，跟提起來的時候，多也說兩句。

畢竟人都死了，威脅不到家半分，家沒什麼好怕的。

所以搖搖頭，終究忍住了。

“但終究青相那些年……過得好，就算離了家，最后也位極人臣，天下莫說子，男子能與相提并論的也不多。”

老夫人渾濁的眼掃向窗外，又道。

過得好？

晏青扶扯了扯角。

若是也有個好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又怎麼愿意，在這個對

子苛刻的時代，強自走出一片天來。

“但祖母只想你平平安安的，養在家，年后出了閣，嫁進王府順風順水的。”

果真世間疼兒的長輩，心愿大多如此。

“多謝祖母。”

“你父親原本不愿祖母與你說這些，但……”

知道這事瞞不住，何況是沁兒的親姐姐，也該知道。

“時候不早了，沁兒也早些回去歇著吧，今日的事……就當祖母沒跟你說過。”

老夫人也止住了話，又搖了搖頭。

“祖母早些歇息。”

知道再多的事老夫人也不會再說給，晏青扶點頭，福離開。

剛出來老夫人的院子走了沒一會，過游廊，見著橋邊站著一個人。

晏青扶眼神微頓，隨即換了一邊打算繞路。

“大姐。”

芷音幽幽地喊住。

“三妹。”

不得已停下步子，隔著幾步的距離看芷音。

芷晴走了的這段時間，孫姨娘將全部的希都寄托在這個兒上，整日對關懷有加。

再加上芷音聰明，從來不出西苑惹事，這半個月過去，倒過得瀟瀟灑灑。

與芷音道不同不相為謀，晏青扶沒多做停留，打完招呼轉頭要走。

“大姐別急著走。”

芷音往前走到側，與并肩站著。

夜間的游廊穿堂風過，還是有些涼意，但

芷音只穿了一層薄衫，一張明艷俏麗的臉在夜里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惹眼得很。

“祖母都與大姐說了吧？”

雖然人在西苑，但前面的事大多瞞不過。

前腳出了正廳，后腳三夫人在堂上喊錯人的事就傳到了耳邊。

這麼晚了還來福順堂，待了這麼久，芷音猜測著就是與嫡的事有關。

果真這麼一問，當真沒見到晏青扶反駁。

便又輕笑一聲。

“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來不像芷晴一樣，對你下手嗎？”

也是庶，庶求的無非是個嫡的份，或者是個好姻緣。

嫡的份是不會有了，夫人手段狠，姨娘斗不過。

便只能除掉芷晴，讓姨娘和父親多關注些。

這位長姐不是簡單人，手段狠，不是自討沒趣的人，也有自知之明。

斗不過晏青扶，也夠不上八王府的門楣。

是以和晏青扶惡，并無好。

更想利用，或者和這個長姐聯手，以期得一個好姻緣，或者個瀟灑的好日子。

何況……

細細地看向晏青扶，忽然回想起那日，去主院給夫人請安，聽到父親和夫人的談話。

才知道家原來還有個嫡，才知道如今回來的這個兒，不是國公夫婦喜歡的那個。

他們這個兒“災星”。

更是想方設法地想要除掉。

是在那個時候，對這個長姐忽然生出些可憐的悲憫。

或者說，是覺得晏青扶和很像。

和芷晴也

是雙生子，整日活在芷晴的影子下，好事從來不到，壞事一點也不。

這個長姐，這個一回來就得了好姻緣的長姐，表面上爹娘疼寵家族喜，實則也不過是個和一樣，生活中暗里的“可憐蟲。”

“我不想知道。”

晏青扶的話打斷的思緒，聽了也不惱，掂了掂手中的石子，忽然扔向前邊橋下面的小湖。

湖水沉靜，一捧彎月映在水里，被這突如其來的“侵者”打散了，泛出一陣漣漪。

“姐姐，你和我是一樣的。”

咱們都是這湖里的影子，仰著掛在天上的明月。

明月不會跌落，但總有辦法，能讓明月染上塵埃。

或者，毀掉明月。

那就不再是影子。

天上地下，都只會有一個人，再不會說什麼雙的好事。

看著芷音笑的臉，晏青扶忽然明了著自己的用意。

其實平心而論，這個妹妹聰明，又忍，更有耐心和狠心。

和當年的晏青扶的確像。

但明亮的眸子始終攏著霧霾，像是抹不開一樣，生了，落了土。

想憑著和相似的人生和經歷讓心，或者同自己。

懂得利用弱點，甚至剖開弱點，在虛偽的表面展現出一真心，來換取個極大的可能。

芷音實在太聰明了。

但終究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眼前站著的這個，并不是以為的姐姐。

所以芷音失策了。

在篤定地等晏青扶給出肯切的答案的時候，聽見晏青扶溫涼的話落下。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