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同回到王府，將晏青扶送回院子之后，容祁才斂了面上的笑，負手走出來。

“怎麼了？”

譯岸拱手回話。

“于大夫求見。”

“帶他去前廳。”容祁話音頓了頓，轉頭順著路回了前廳。

“老朽給王爺請安。”于大夫巍巍地行了禮。

“時候不早，本不該隨意打擾王爺休息，但此事事關西域皇子的毒，老朽不得不謹慎……”

“你說。”

容祁微一頷首，示意他道。

“一個時辰前，有位姑娘拜訪皇子殿下，留下一張藥方，說可抑制瀛枝的毒，讓老朽為皇子殿下煎上。”

“你不是第一次宮為貴人診治，外人送的東西，該怎麼做，還需要本王提醒你？”

“這……老朽自然明白，但瀛枝的毒不比其他，而且皇子殿下與這位姑娘甚是稔，姑娘自己也說自己中過瀛枝，才知曉這抑制毒的方子，老朽仔細看過，方子并無不妥，但還是擔心出差錯，想請姚太醫一起看過……”

和虞徵很稔的姑娘？

容祁眼神一頓，“那位姑娘你可認識？”

“回王爺，老朽并不認得那位姑娘，但那位姑娘貌絕，氣質出塵，著一淺紫的。”

于大夫雖不知道容祁為什麼突然這樣問，但還是回想著答道。

“傳楚嬤嬤過來問話。”

不出片刻，楚嬤嬤被帶到前廳。

“今日晚間，本王去譚府的時候，小姐可有出府？”

“回王爺，小姐的確出去過一趟，奴婢不知小姐去了何，再后來就與您一起回來了。”

“下去吧。”

容祁沉默片刻，抬手揮退楚嬤嬤。

“那姑娘……自己說中過瀛枝？”

他聲音太平靜，于大夫看不出什麼異樣，低著頭回話。

“是，那位姑娘自己說中過此毒，才留下一個方子，皇子殿下對此人似乎也頗為信任。”

“給本王看看。”

于大夫從藥箱里將方子遞過去，那張紙一打開，鋒利又迥勁的字跡晃眼簾，是他再悉不過。

著方子的手微微一，容祁眼神忽明忽暗地晃了晃。

“另皇子殿下親口說……西域皇室最后一顆丹心丸，是這位姑娘用掉了，能用這麼貴重的藥，老朽想皇子殿下應當和這位姑娘關系匪淺，姑娘應該不會害皇子殿下……”

“虞徵親口說的？”

容祁眼神又暗了暗。

“正是。”

“那這藥……”

“你先下去。”容祁打斷他的話，沉聲道。

于大夫這才察覺到他玉容之上的冷然，仿若覆了一層寒冰一樣，他心頭頓時一，忙低著頭退了出去。

于大夫走后，容祁著手中的宣紙，抬步往小院走去。

小院靜悄悄的，已然滅了燈，他沒再進去，站在窗邊，過月依稀看得到簾子后的那一抹影子。

他眼中神晦暗不明，一直站在屋檐下良久。

第二日一大早，晏青扶起去前廳用膳，剛一進門，就看到前廳里的形。

“王爺今日沒去早朝？”

微微怔愣片刻，出聲問道。

“王府有些事，就沒去。”容祁點頭，溫聲回話。

“傳膳吧……”

“王爺，不好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譯岸急匆匆從外面走過來，臉上難得帶了些凝重。

“說。”

“行宮有變，大皇子方才吐昏迷，似乎毒加深。”

晏青扶聞言面一變，“不是才過了十天？”

“去看看。”

容祁面容微沉，兩人一并踏出前廳，去了行宮。

行宮早已經作一團，太醫站了滿屋子，于大夫也急得團團轉。

“如何？”

“老朽已經施針控制。”

床榻上虞徵慘白著臉昏迷，手腕淺淺的黑線已經呈縈繞之勢朝里面而去。

這癥狀……

晏青扶微微一怔，抬步往前走到床邊。

“我看看。”

屋的太醫齊齊看向，略猶豫之后，于大夫讓出了位置。

了兩手指搭在虞徵的手腕上，另一只手開他的袖口，順著手臂看過去。

看了半晌，緩緩放下心來。

“無礙，是喝的藥有些烈，毒相沖，他一時撐不住，吐了就好了。”

“姑娘憑什麼下論斷？我們皇子殿下千金之軀，若因為你診錯脈而耽誤病，你幾條命夠賠？”

使臣看了一眼，顯然有些懷疑這麼年輕的貴，到底是不是真有本事。

“你不相信，那大可現在帶著虞徵回西域，至于他到半路上，是死了還是活著，都好過留在行宮讓使臣懷疑之人診脈。”

晏青扶未來得及說話，容祁已淡聲開口，不輕不重地說道。

使臣到底不敢對容祁有微詞，漲紅著臉握了握拳頭，還是站了回去。

乍一聽見容祁說話，晏青扶指尖一僵，暗道一句不好。

還沒來得及抬頭看容祁，虞徵手指忽然了，膛起伏著，忽然睜開眼搐了片刻，趴在床邊又吐出一口。

他蒼白的大手攥住晏青扶的手，作幅度極大地抖著子。

“殿下。”

一聲驚呼響起，使臣疾步走過來。

眼見虞徵抖的太厲害，手腕的黑線也以眼可見的速度變深。

晏青扶蹙眉，來不及細想，雙手打出一個復雜的姿勢，抬手打在了虞徵側頸，另一只手住他的手腕，挑起旁邊的銀針，微微一刺，將他指尖挑破，溢出幾滴鮮。

霎時，他面上的黑氣已經褪去，氣息也平穩許多。

“去熬清茶，再以紫雪丹藥，并……”

語速極快地說著，說到一半卻又頓住，似乎在低頭回想什麼。

“并黃芪，當歸，熬兩個時辰。”

容祁低頭瞥了一眼，冷聲接上的話。

晏青扶抿了抿，更垂著眼沒看他。

“是。”于大夫得了容祁指令，忙帶著人下去熬藥。

“五年而已，這些東西竟忘的一點不剩？”

接著，這人用一如當年冷淡清的聲音，反問。

到底還是認出來了。

晏青扶攥著虞徵的手微微一松，著頭皮去看他。

那一雙往昔就涼的眸子里更摻雜著雪意的冷，容祁冷笑一聲，負手往外走去。

“這邊給太醫，他死不了。

你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