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帝元年八月四日，是公主容楹和云小將軍云景訂親的日子。

皇宮一早就設好了宴席，四公主容楹跟在德妃旁，安排著諸多事宜。

此次宴席仍舊宴請大昭三品以上員及家眷，來來往往的夫人和各府嫡都恭維著這位眼前的公主。

容楹往日在皇宮并不起眼，今日著了一正紅宮裝，人逢喜事春風得意，眉目間已約出些公主的貴氣和矜傲。

晏青扶跟在容祁是最后去的，那時候前殿里已坐滿了人，除卻帝王外，便只剩下左手邊空著的兩個位置。

眾人正疑著為何八王爺旁還多設了一個位置，就見他和晏青扶比肩而來。

二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好歹是容楹的喜事，容祁未再著一雪，換了絳紫的袍，盡顯矜貴之，便是一揚眉一頷首，也占盡這大殿里風流和絕。

晏青扶行在他側，一淺藍的，滾邊用上京城最流行的雙面繡繡了致又好看的刺繡，一顰一笑間，那藍便如一抹致的靈惹人側目，又因眼神實在冷淡，行步也端莊沉穩，平添幾分高貴和端雅。

盡然沒有太過顯赫的家世，但未被容祁掩去半點華，不曾讓人敢忽視，反倒下意識地將兩人看如一對璧人。

竟覺得天造地設，本該一。

“臣等參見王爺。”

大殿里的人便都跪下去，一時山呼聲震耳聾，容祁走至上首掃了一眼，落座喊了起。

晏青扶在他側沒出半分拘謹，反倒像是習慣了眾人如此一般，上的矜雅和貴氣，便已讓人覺得能承得起這些跪拜。

哪怕如今還未冊禮為王妃。

眾人看著，心中也不由得嘆。

興許有些人天生就是站高的命。

而后等了一會，帝王才姍姍來遲。

晏青扶落座后就掃了一眼，皇室往下，左邊設位坐著虞徵，右邊是東皇世子和瑜。

瑜正低頭和一個人說著什麼，時不時笑著，看著溫得很。

晏青扶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薛寧。

看過去的作顯然引起了薛寧的注意，薛寧暗暗瞪了一眼，瑜瞧見，往這邊一看，角笑意僵住，似不屑地輕嘲了一聲。

晏青扶頓覺失語。

才過了這麼幾日，瑜竟然都能和薛寧打一片了。

不過懶得理會這兩個人，何況薛寧蠢，瑜淺薄，便是湊到一對也沒什麼威脅。

宴席行至一半的時候，容楹忽然被人了出去，接著沒過多久，又來人喊了容祁。

臺上的容瑾面瞧著也不太好，喊著太監吩咐了兩句。

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晏青扶心下思忖著，沒等多久，容祁就從外面回來了。

他上狹裹著幾分涼意，了眉心，見看過來，又下意識地安。

“沒什麼大事。”

但容楹卻始終沒回來。

又等了一會，晏青扶被大殿里的管弦竹吵的頭疼，便從側門出去，順路往花園去。

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一陣爭執聲。

“萬萬不能。”

是方才還在宮里跟在德妃側笑著的四公主容楹的聲音。

話音里已約帶了些激，朝對面的嬤嬤說。

“讓他別我。”

眼眶微紅，袖中的手攥的死，平復著心緒說。

“但是……還請公主殿下明白，我們將軍的意思。”

面

前的嬤嬤似乎并不怕，連與說話都揚著頭，似乎約約帶了幾分不屑。

“本宮是公主。”

容楹卻直了背，驀然冷眼看過去。

緒似乎已經穩定，冷聲說。

只這一句，就明了自己的意思。

“只要本宮是公主一日，不管是不寵的公主也好，是尊高位人人仰視的公主也罷，都是皇室的金枝玉葉，絕不可能與人平妻。”

“但強行的事哪有順遂的，還公主想清楚才是，雖然您是公主，但也不能做些……這樣的事。”

那嬤嬤刻薄地譏笑了一聲。

誰人不知道四公主最不寵，沒有家世，沒有倚仗。

他們將軍云景可是最炙手可熱的年英才，對皇上的作用可比一個小小的公主強多了。

“放肆。”

容楹聽了的話，似忍無可忍，皺著眉，輕斥了一聲。

可面前的嬤嬤并不怕，漫不經心地福了福。

“公主早些答應，咱們也好跟將軍復命。”

“本宮絕不可能答應。”

依舊是堅定的回答，嬤嬤臉約有些難看。

見容楹油鹽不進，也沒了耐心，敷衍地說了句奴婢先走，磚頭就要離開。

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容楹揚起甩了一掌。

“您……”

嬤嬤氣的直打哆嗦。

“擺清楚你的位置，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這樣說話？云景有什麼事，讓他親自來跟本宮說。”

容楹冷冷瞥一眼，帶著婢當先離開。

剛走過拐角，是一蔽的樹蔭下，容楹忽然卸了上的力，揮退了婢，低低地啜泣著。

只是低頭拿帕子去拭淚的瞬間，便看見另一邊的晏青扶。

晏青扶本無意撞見這件事，打算離開的時候又被容楹看見了，這走也不是，索就上前了一步，遞出去一方帕子。

容楹顯然是哭的厲害，在面前也沒了什麼公主的端莊，著帕子拭淚，直等了半天才平復好心。

“讓小姐見笑了。”

“小什麼也沒看見。”

晏青扶搖搖頭，語氣清淡地說。

聽方才容楹的話似乎是和這次訂親的事有關，又想起方才容祁出去的那一次，猜想是有了什麼變故。

但到底是容楹的事，不好過問，便想著安幾句，再直接離開。

可剛開了個頭，容楹又低著頭嘩嘩地落淚。

可哭著，似乎又不想被人看見一般，往前走了兩步，便半抵在晏青扶肩頭哭。

“小姐，冒昧了。”

晏青扶實在有哄人的經驗，此時更有些手足無措，到底不能視而不見，一邊了帕子親自給容楹拭淚，一邊溫聲安。

“若是有什麼事，公主大可請皇上做主。”

“不能了，今天本是個大好的日子，不能鬧得太僵。”

容楹泣著，斷斷續續地說。

不能鬧得太僵？

晏青扶心下思忖話中的意思，容楹卻已經七七八八緩過神，目往不遠方才站的位置自嘲

地笑了一聲。

“小姐方才……都看見了吧。”

離得這麼近，若說看不到自然也沒可能。

“公主不想說，小自當沒看見。”

晏青扶何等通，當下就說道。

無意去扯別人的傷疤，也無窺伺傷口的喜好。

“那若是我想說，小姐可愿意一聽？”

“公主請講。”

晏青扶便一頷首。

只容楹剛張了張口，又躊躇著，似覺得難堪一般。

“我的未婚夫婿，在前些年駐邊境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子，只是我今日才知道。”

纖細的背的筆直，似乎不想失了公主的氣度和這一紅宮裝的尊榮，可尾音的意，還是讓晏青扶明白，心的掙扎和難。

“云景說……本有婚約在，他想和邊境子斷干凈，可的事誰說得準，他覺得自己又放不下，不忍心委屈了心的人，可皇兄把著親事不松口……”

“所以他想許那子府，與公主平妻？”

晏青扶心下約有了猜測，卻猶覺得不可置信。

“不是，是皇兄有意。”

云景縱有千萬分膽子，不敢公之于眾這樣說要求娶平民子和堂堂公主平起平坐，他起意要退了親事，可容瑾有自己的思量，并不同意。

便約朝云家出可以納平妻的意思。

聽了是皇帝同意的，晏青扶便更覺得訝然。

讓平民和公主平起平坐，這可是公然打臉皇家。

容瑾為何要這樣折辱自己的妹妹？

就算容楹不是親妹妹，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公主。

“皇兄才不在意公主不公主，他只在意自己的目的能不能達到。”

容楹早看了這冷漠又虛偽的皇宮，知道晏青扶在思索，索主說道。

他要重用云景，當這個公主籠絡不住云景的心，容瑾就會想別的辦法了。

而一個沒用的公主，最后的利用價值就是用份和親事困住一個忠臣。

恩威并施，惡人由容楹來做，旁人看著便是死纏爛打，施恩的是帝王。

可容楹再不濟也是個公主，怎能容忍和旁人平起平坐共侍一夫？

容楹想著便又覺得苦，是在宴席前被云景找了一趟，才知道這子的事。

可笑容瑾和云景早已商議過，直到今天才告知。

晏青扶看著憤然的臉，心中不由得一嘆。

未曾想皇宮這一趟喜事里竟也如此不堪，便出聲說道。

“此事還未定下，公主可再與云將軍商議。”

容楹不肯做平妻，云景不想委屈自己心的人，皇帝又不準讓他們退婚。

若是幾人都不退讓，如此一來，又哪有半分可回旋的余地？

容楹便又苦笑一聲。

“但凡有，今日云府的嬤嬤也不會如此張狂。”

云府的嬤嬤是老夫人邊的，老夫人一向不喜歡這個公主。

何況如今云景也不喜歡，老夫人就更看輕。

可不管怎麼樣，容瑾不會允許退親，那也絕不可能同意平妻。

在皇家的公主，大多是帝王的棋子，除卻大公主惠安是真心嫁了個自己喜歡的，剩下的公主多是聯姻。

容楹這個沒什麼家世的人就更是。

br> 晏青扶心下清楚這些，便只能溫聲說。

“公主是公主，再怎樣也是公主。”

容瑾也不會在明面上鬧得難看，云家就更不敢。

“希如此吧。”

容楹清楚話中未盡之意，便低低嘆了口氣。

著帕子的手約有些。

自年就盼著離宮，直至今日才知，世上變故和差錯時時都有，有些東西當時不曾擁有，后來便也一直都是奢。

“莫想太多，路到山前自然直，好歹是和公主先有的婚書，他云家若想抬人，于于理不合。”

晏青扶溫涼的聲音似乎帶著讓人信服的舒適，容楹心頭的煩躁漸漸淡去，竟也有了心思和開玩笑。

“小姐和皇叔很像。”

“為何如此說？”

知道容祁和皇宮里的每一個侄子侄都不親近，為何今日容楹卻忽然這樣說？

“小姐應當知道，方才皇叔出來了一趟，就是為著此事。”

云景和在后殿起了爭執，宮人派去請了人。

容瑾第一句就是要低頭，同意平妻。

不肯，便鬧了一會，容瑾在前殿離不開，是容祁過來了。

聽了原委知曉此事，當即面就沉了。

他冷聲斥責了云景幾句，讓云景離開，又派人送出來。

晏青扶聽罷，心中也猜得出幾分容祁的想法。

容瑾是心思太淺，卻忘了不管他怎麼表現出一副寬仁待下的樣子籠絡了云家，一旦云家真的抬了人進府和容楹平妻，這就是公然在打皇家的臉。

容祁自然不能同意。

“小姐和皇叔一樣，明白這其中深意，也更通理……難怪皇叔喜歡你。”

晏青扶被這句話說的一愣，抿溫聲一笑。

“公主說笑了。”

容楹卻起了心思，又說。

“上次的事我對不住小姐。”

“公主已然道過歉了。”晏青扶搖搖頭。

“但仍覺得過意不去。”

容楹搖搖頭。

年在宮中沒倚仗，便多結著薛寧，是先帝眼前的紅人，后來一時糊涂答應了薛寧，讓晏青扶下不來臺，直至今日心中也有愧。

后來又見了幾次，沒了薛寧在一旁讒言，便發覺得出晏青扶上的通，灑然。

到今天這一遭，被撞見又安，容楹倒更喜歡。

“小姐和皇叔……也該好事將近了吧，日后若嫁皇家，我該你一聲皇嬸。”

容楹輕輕笑了一聲。

“公主可別說。”

“遲早的事罷了。”

容楹不以為意，剛要拉著晏青扶再說，卻見花園轉角走過來一人。

“皇叔。”

容楹低頭福。

“過來。”

容祁頷首，隨即朝晏青扶遞出去一只手。

晏青扶朝容楹一笑，走過容祁邊。

“楹兒也早些回去吧。”

轉頭要走的時候，容祁又說了一句。

容楹頓時寵若驚。

“是，皇叔。”

頓了頓，看著容祁的臉，又補充了一句。

“皇叔，皇嬸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