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樾道:“鍾將軍,你之前也多次進山,可也是這般安靜?”
鍾正業緩緩搖頭:“不是,若也是如此,我一定會去查的。不過我上次進山是七年前了,這七年,不曾來過。”
五十來人失蹤是一件大事,鍾正業在那三年陸續進過好幾次山,恨不得帶人將這山裏的一草一木都撅了。
但是三年苦尋無果,後來就放棄了。
他的事也很多,不能始終困在一件事上。
不過鍾正業來江韜。
“江副將就是本地人,小時便是在山中長大。每年都要進山。”
軍中人大致分為兩種。
一種是想要建立功勳的,讀書科考的門路和要求太高,但是征兵就簡單多了,一般年輕力壯家清白就行,背書不是人人都能背出來,但跑步喊口號人人都行。
一種,是家中貧困走投無路的,進了軍營雖然辛苦,但好歹能吃飽飯。若是運氣好,還能往上爬一爬,爬的好了,一家老小都能看顧。哪怕是真有戰事不幸陣亡,家父父母妻兒,還能領一筆可觀的恤金。
江韜正是後者。
他家就在山中,父母弱,眼見著要死,便當了兵。
江韜有些機靈,得鍾正業重用,一點點往上升,很快便不似尋常士兵那般拘束,可以不時回家看父母。
就在他了副將,打算將父母從山裏接出來的時候,父母陸續病逝。
江韜道:“末將每年都要進山,去父母墳前拜祭,上一次也不過是半年前,那時山中還是蟲鳴鳥的,末將還打了一些野味回營,絕對不是如此安靜。”
所以這山上的鳥消失,就是這半年的事。
眾人麵麵相覷,腦子裏都在想一個問題。
山中的鳥,在什麽況下會消失?
江韜說:“難道山裏出了個怪,把它們都吃了?”
眾人一起看向江韜,隻覺得他腦子不是很好使。
鍾正業道:“怪怎麽不把你吃了?”
這樣你就不用給我丟人了。
江韜:“……”
他愧的低下了頭。
無人能解答這個問題,好在他們人多,人多膽子大,繼續往裏走。
走了一個多時辰,突然,一隻鳥兒撲騰著翅膀從樹頂被驚走了。
眾人看著那隻鳥,仿佛在看一個妖怪。
王統忍不住道:“這……是一隻鳥吧?”
是的,所以山中有鳥,但是深山才有,或者說,在某個方向才有。
越往裏走,鳥越多了,當不遠的一隻鹿被驚的從草叢中狂奔而去的時候,這山覺正常了。
葉彩唐鬆了一口氣。
眾人停下休息。
夏樾和鍾正業打開地圖,在地圖上畫下一道線。
從這道線開始,有了鳥,這一道線像是一把刀,將山給分開。
江韜突然指著道:“這裏……我之前說的幾個水潭,就在這一片。”
江韜指的,是他們進山的直線方向的縱深。
爬山不像是爬樓,山不是方方正正的,幾百人推進,也不可能從一條線一直推進往另一邊。
有路的山,那是旅遊景點。
無路的山,才是真的深山,就算有江韜這樣的本地人帶路,也不可能走直線,因為有很多路,武功高的能上去,一般的人本上不去。
他們早已經棄了馬,現在正沿著崎嶇的山路往前,走的一條斜線,從東往南,但是準備折返。
不是原路返回,而是走一種弓形線路,往深山裏去。
夏樾道:“山中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事,不但人死了,可能鳥也都到了驚嚇被趕走了,鍾將軍,我們就順著這條路去看看吧。”
無生命區和水潭重疊了。
江韜再一次而出,在帶路這件事上,沒有人能取代他。
也算是他唯一可以找回麵子的機會了。
好在江韜不負眾,在曲曲折折,彎彎繞繞的走了兩個多時辰後,終於到了傳說中的水潭。
果然,非常的安靜。
因為水潭中的水草青苔,讓水麵呈現出一種綠的發黑的,深不見底。
到了水潭邊,葉彩唐便拿出一個油紙包,油紙包裏麵,是剛才取樣的,從死者肺裏取出的細小的水藻。
他們剛才一路沿河而上的時候,也在好幾個點停下,在河邊尋找,都並未找到這樣類似的水藻。
而這水潭邊,是真的有。
“就是這裏。”葉彩唐高興道:“大人你看,這水潭裏撈上老的水藻,和死者肺裏的是一樣的。”
怎麽說呢,夏樾他們都高興的。
但是別人的心裏就比較糾結了,一個姑娘家,帶著個死人上的東西走了一路,真是不怕膈應。
但是有了這個確定,夏樾便帶人順著水潭找了起來。
水潭雖然大,但是大也就那麽大,很快,真的找到一個地方,在潭邊靠近水的地方,有被人拉過的痕跡,留下了一個手掌印。
水潭邊,雖然沒有明顯的腳印,但是雜草有被踩踏的痕跡。
這地方人跡罕至,有好有壞,好就是,人或者留下的痕跡會很明顯,在段時間,比如草被倒,怎麽也要花上幾天時間再立起來。
鍾正業一聲令下,眾人追著腳印往前尋。
他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到底是什麽人在山上作怪,而且長達十年之久,簡直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丟人現眼。
腳印一直往前,一直追到了邊。
陡立的山崖幾乎是垂直的角度,腳步到這裏消失了,靠山的一小片都是碎石,看不出足印。
山崖上,有麻麻,大大小小的許多山。
有敞著的,有長滿了藤蔓的,有口堆了石頭的。
鍾正業一聲令下:“搜。”
雖然山崖上的多,但是他們人也多啊,赤焰軍的人分若幹組,每組進一個,在口做上記號。
他們今天在山上走了一天,眼見著天也要黑了,其他人便在山崖邊休息,做飯。
中午是隨便啃了幾口幹糧喝了點涼水,現在終於可以弄點稍微像樣的吃食。
六扇門的特權這個時候就現出來了。
他們帶了一隻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