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江獻南下午從學校門口打車離開，背著相機直奔十里河。

太正烈，隨便找了一個攤子坐了下來，看著原本還空的街道隨著下班時間的到來人群漸漸集起來。

人間煙火氣燃了起來。

恰好謝九安打電話出去玩，江獻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笑道：“不去。”

聽著電話那邊的吆喝聲，謝九安問：“你在哪呢？“

江獻南把背包里的相機拿出來：“十里河掃街，先掛了。”

紅的板鞋踩在水坑里，濺起水花，一個轉眸看向遠吆喝的人舉起了相機。

把自己藏在人群里，幾條街，日落，燈，螢火蟲，北京城里最不像北京的地方，在這里好像可以完全慢下來。

直到夜降臨，江獻南依舊坐在天的小閣樓上，抬著相機，捕捉某一個瞬間不經意的驚艷。

權把崔桑寧送回家，坐上車撥通了江獻南的電話：“在哪？”

江獻南吃著一盒烤冷面：“在十里河。”

車子開了出去，權沉聲：“在那等著，我來接你。”

江獻南應了一聲好，然后問：“你送桑寧姐回去了？”

“嗯”權應聲。

把人接上車之后，江獻南坐在副駕駛上翻看今天拍的照片，紅燈的時候遞給權看：“舅舅，好看嗎？”

權認真看了看：“不錯。”

他說不錯就是真的不錯。

江獻南高興道：“我也這麼覺得，真好看。”

過了一會又不自信的嘀咕道：“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喜歡。”

綠燈亮了，權目視前方。

聽了的話，淡淡道：“你自己喜歡是前提。”

江獻南不確定：“那萬一別人不喜歡我這種風格呢？”

“所以呢？”

權問：“你會因為這個改變你自己的風格嗎？”

江獻南沒有回答，還有些不確定，但是私心里不想改。

權沒有著給一個答案，還小，不著急這麼快懂，有試錯和迷茫的權利，天塌了有人替撐著。

沉默了一會，他平靜道：“你在怕什麼？你又不是沒有退路。”

江獻南側目看著舅舅，只聽見他說：“當家里人是死的嗎？”

江獻南忽然了：“舅舅最好了！”

“到底是誰能做我的舅媽啊！”

權淡淡道：“我是指你爸媽。”

哼！我才不信。就是有全天下最好的舅舅。

林瑯音穿著黑睡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著紅酒輕輕搖晃，看著下面燈火輝煌的都市。

手機鈴聲響起，看了一眼接通，那邊是男人聲淚俱下的哀求：“瑯音，不分手行不行？”

林瑯音角上揚，臉上是淡淡嘲意：“對象就好好對象，談就是你的不對了。”

“好聚好散，以后也別聯系了。”

掛斷電話，沒有毫猶豫的把電話號碼拉黑。

將紅酒一口飲盡，轉彎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剛準備上床休息，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皺了皺眉，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嫵的眸子頓時冰涼凌厲。

走到客廳吧臺前，把手機放在上面，任由它響著，直到因為無人接聽而掛斷。

手打開了一旁的黑膠唱片機，黑暗的房間里僅有吧臺亮著暖黃的燈。

唱片的聲音慵懶隨意，燈下的林瑯音嫵涼薄。

手機再次響起，就這樣看著它，指腹輕點吧臺，在掛斷的最后一秒點了接通，開了免提。

并未開口說話，那邊的人許是聽見了音樂聲，猶豫了幾秒，才試探開口，偏蒼老的聲音：“大小姐。”

沒人回應他，但林伯知道在聽。

繼續道：“老先生不太好了，今天一早進了醫院。”

久久的沉寂，半晌才聽見的冷漠的聲音：“要死了嗎？”

老人的回答道：“醫生說左右不過半年景。”

林瑯音嗤笑出聲：“還有這麼久呢？”

手指撥著花瓶里的玫瑰：“林伯，我不是說要死了再告訴我嗎？”

林伯解釋道：“今天在醫院他提到了你，說想見你。”

“二爺他們不同意，就在醫院里吵了起來。”

“見我？”林瑯音笑了，一副看戲的姿態

“怎麼，沒錢買棺材，盯上我了？”

“看來那百分之四十的家業，幾人分贓不均吶。”

那邊的林伯沒有說話，只是道：“我知道你不想聽關于他們的消息。”

“但這一次，我是怕他們打你的主意，所以想知會你一聲。”

林瑯音狐貍眼里充滿了不屑和嘲諷：“林伯，他們誰有我的能力。”

十八歲那年，整個林家就已經在腳底下了，仰鼻息而活，又有誰得了。

答應過爸爸不他們，也不屑于收拾他們，畢竟這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更喜歡看他們作繭自縛，自食惡果。

掛斷了電話，睡意全無，林瑯音走回臥室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個掛著四顆黑珠子的手串。

出來重新倒了一杯酒，獨自一人坐在吧臺前，食指勾著穿珠子的繩來回甩。

那年，把爸爸的牌位抬進祠堂，去了一趟寺廟。

求一串四籽的佛珠，可是寺里的和尚跟說沒有四籽的手串，可是就是要。

和尚問可是有什麼寓意。

說，這是四份罪孽。

和尚苦口婆心：“施主既然心有悔恨，又何必寄托這些外。”

喝了一口紅酒，林瑯音拋著那四籽手串，角上揚，在夜里輕笑出聲：“這……可不是我的罪孽。”

是別人的……生死簿。

眼角有意閃爍。

爸，第一個人馬上就要下來接地獄的審判了，你且看著吧。

拭還沒流下的眼淚，告訴自己，林瑯音，別哭，這是天大的喜事。

微信提示音響起，手機。

江獻南：“瑯音姐，我今天新拍的照片，你給點意見。”

翻看著發來的照片，凌厲的眼神漸漸和下來。

和自己截然不同，從一開始就知道。

江獻南相機下的每一個鏡頭好又溫暖，就連這樣破碎不堪的人，在鏡頭下都是幸福的。

有自知之明，被棄之如敝屐的人，真的拍不出這種帶著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