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白在臺上打電話，崔桑寧轉輕輕關上門，下了樓。

陳姨正在收拾被砸的一片狼藉的客廳。

“桑桑。”陳姨。

崔桑寧點點頭，視線清冷的落在坐在沙發上的人上。

看向陳姨：“待會再收拾吧，我想喝粥，幫我煮一碗吧。”

陳姨這才想起來，確實到做晚飯的點了，今天午飯本就沒吃，肯定了。

視線在父倆上來回，而且桑桑怕是有話要說。

道：“好，我這就給你做。”

說著便進了廚房。

崔桑寧從樓梯上下來，走到客廳坐在了蘇青華的對面。

剛剛甚至沒來得及換鞋，腳上依舊穿著高跟鞋。

膝蓋疊在一起，背脊筆直端莊，手放在上，和他面對面，沉默對視。

蘇青華看著的姿態，真的是和媽媽長的一模一樣。

書香門第，端莊高雅。

他曾經也慘了，只是后來終究厭棄了大家閨秀的模樣。

他說：“你和你媽媽長的很像。”

崔桑寧放在上的手了，你有什麼資格提起我媽媽。

面卻異常平靜：“是的，我很幸運。”

很慶幸像媽媽，不像你。

這是來北京這麼多年，兩人第一次這樣面對面的對話。

甚至都沒有直視過他，崔桑寧看著那張越發陌生的臉，心里嘲諷，不想承認，今天之前甚至現在都還對他抱有幻想。

哪怕有一的愧疚和悔恨，都可以。

可是他沒有。

討厭對他抱有期的自己。

移開視線，崔桑寧理了理風擺。

再抬眸，一片清明。

話語平靜，說出來的話卻是赤的威脅：“我哥哥對我很重要，如果因為你，他出了點什麼事，我一定會和你魚死網破。”

“我和我媽不一樣。”

直視他的眼睛：“你如果有一愧疚，就不要他。”

“你知道的，崔家只有我一個孩子，我外公門生眾多，我要什麼都是可以試試的。”

蘇青華震驚的看著崔桑寧，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展尖銳的刺。

第一次把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擺在了明面上。

他知道說的沒錯，是崔家的心頭，掌中寶，崔知許的影響力不僅僅是在文壇，更是在政界。

紅墻里他的門生又占了多，他唯一的外孫，得他親自教養，繼承他的一切，包括這些。

在明晃晃的警告他這個父親，他如果了在乎的人，一定會讓他寸步難行。

沉默對視，這一次寸步不讓。

會保護他們每一個人，就像小時候他們保護一樣。

蘇暮白背靠二樓拐角，把的話聽了一個全乎。

又心疼又欣。說的對，和媽媽不一樣。

片刻，他抬腳下樓。

聽到腳步聲，崔桑寧抬頭：“哥。”

蘇暮白的視線直接略過蘇青華，對崔桑寧道：“我先送你回去，爺爺醒了我告訴你。”

之前他希能在這多呆一會，可是現在蘇暮白覺得這地實在是臟的，沒什麼好呆的。

崔桑寧起：“好。”

陳姨端著粥出來：“桑桑，喝了粥再走吧。”

“不喝了。”崔桑寧神淡淡，本來就沒胃口。

不過是借口罷了。

蘇暮白把崔桑寧送到家，獨自離開。

夕的暖過落地窗鋪灑在地上，延到崔桑寧的腳邊，背靠房門，力落坐在地上。

而蘇暮白坐進車里卻遲遲沒有發車子，了一又一的煙。

崔桑寧小時候不懂，為什麼哥哥不愿意和媽媽一起回蘇州，后來明白了。

是為了和媽媽。

二十年了，外公沒有找過蘇青華的麻煩，是因為爺爺答應過外公，蘇家只會有哥哥一個繼承人。

那是白紙黑字，明晃晃立下的繼承和轉讓，蘇暮白十八歲得到蘇家的一切，越過蘇青華為蘇家的掌權者。

而蘇青華什麼都沒有，蘇家會養著他，但僅此而已，蘇家的產業和他不會有半點關系。

這是爺爺對媽媽的愧疚，也是他深謀遠慮后的結果。

他很清楚蘇家在蘇青華手里沒有未來，相反，蘇暮白從小就是他最驕傲，最重的孫子。

可對蘇暮白來說，驅使他留在蘇家的原因沒有這麼多利益糾葛的復雜。

只是為了，他在的一天，別人就別想進蘇家的大門，他蘇青華就一輩子得背著拋妻棄出軌的罵名，而那個人就永遠是小三。

破壞別人家庭，企圖謀殺他的妹妹，卻還妄想登堂室，簡直是癡人說夢。

別說他蘇暮白活的好好的，就算他死了，只要他的牌位還放在蘇家祖祠里，就誰也別想！

在地上坐了好久，崔桑寧平復了緒，慢慢起，換鞋，換服，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蜷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思緒卻是放空的。

沉默不語是另一種崩潰的表達。

……

權的車正停在湘工作室的門口，把無人接聽的電話掛斷，他下車進了工作室。

說好了今天來工作室接的。

沒一會權就從里面出來了。

拿起手機猶豫了一會，指腹落在“桑桑”的上方，最后卻撥通了蘇暮白的電話。

夜覆蓋了夕，整個屋子里只有電視的聲音。

門鈴聲被按了兩三遍，崔桑寧才有所反應。

從沙發上起來，卻因為低糖頭暈目眩，扶著沙發緩了一會才走到門邊。

從貓眼里往外看，三叔一臉嚴肅的打著電話。

怔愣了一會，崔桑寧才想起來今天是要去他家里修畫的，約好了到工作室接。

忘了。

打開門，四目相對。

“對不起，我忘了。”開門的第一句話說道歉

權手里的手機還在耳邊，門開的一瞬間他就抬眸看去，卻聽見了說對不起。

原本有很多話想說，見面的這一刻卻又好像無從說起。

穿著白的睡，長袖長，長發隨意的用皮筋扎著，不松不，臉很差，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多了幾分黯淡，仰頭迷茫的看著自己。

千言萬語不過是難過的時候，他想陪在邊，無論是哪種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