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去我爸的院子。”

話語直接，所有人都在避諱談這個話題，哪怕這就是他們來的原因。

只有林瑯音說出來了，確實是因為老爺子要蹬了，才回來的。

林瑯音話音剛落，林伯卻猶豫道：“大爺的院子……”

林瑯音挑眉：“怎麼了？”

林伯道：“多年沒人住，怕是收拾起來要一會。”

林瑯音嗤笑一聲：“這有什麼。”

“你剛剛那一猶豫，我還以為我爸的院子沒了呢。”

話是對林伯說的，眼睛卻看著對面的林育英。

林伯機敏：“怎麼會，那是大爺的院子。”

林瑯音起，椅子向后的聲音明顯，笑道：“也是，要是真被人占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應該也沒人敢惹我這個神經病。”

看著林育英道：“讓人收拾吧，我可能得住幾天了。”

畢竟得等著咽氣呢。

下人們來來往往收拾著已經去世多年的林家大爺的院子。

林瑯音站在院子里，看著不遠的水榭，抬腳走上了曲橋。

收拾的下人里有沒來幾年的小丫頭。

看著林瑯音的背影，好奇的問旁邊的年長者：“嬸子，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這位大小姐？”

“還有，這院子以前住的是誰？”

那嬸子看著林瑯音的背影，回憶道：“這是主家的院子，林家當家人住的。”

小丫頭好奇：“那是誰？”

“林子都大公子。”

想起這個人，嬸子嘆道：“神仙一樣的人，文豪世家誰人不知林家大公子，林子都。”

“一襲長袍青衫，儒雅清風，十里八鄉的姑娘都仰慕過他。”

想到什麼，那位嬸子道：“可惜了，這樣的人，一輩子都沒結婚。”

小丫頭奇怪：“沒結婚，那大小姐是哪來的？”

嬸子道：“不知道，五歲的時候領回來的。”

小丫頭震驚：“領養的！”

“不是，親生的。”

嬸子立馬拽住解釋：“有親子鑒定，老爺子親自承認了的，是親生閨，林家唯一的大小姐。”

小聲道：“我們都猜是和外面的人生的，可能后來鬧掰了，就把孩子帶在了邊。”

林瑯音站在水榭里，垂眸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這座華麗的院子是一座牢籠，的人不過氣來。

活在這里的人，終究逃不過郁郁而終的結局。

心里有些煩躁，手進大口袋里到了里面的煙盒，掏出來打開，想到了什麼，停頓了兩秒又緩緩放回了兜里。

自言自語道：“算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別氣你了。”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林瑯音仰頭看天：“爸，你在那里見到我媽了嗎？”

父親是笑著走的，眼睛里是解和向往，他說：“阿音，爸爸要去找你媽媽了，我得告訴，我們有一個很好的閨。”

林瑯音搖搖頭，自道：“你肯定見到了，畢竟子都可是男子，媽媽怎麼可能忘了你。”

林伯走進水榭里，站在后：“大小姐，先進屋坐會吧，天氣冷。”

林瑯音點頭，回到屋，桌子上正放著一碗熱騰騰的面。

林伯道：“你剛剛沒吃飯，我就給你做了一碗。”

“你將就著吃點。”

林伯知道和他們在一起吃不下。

林瑯音眼眶忽然潤了，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被父親領進這里的時候，吃的第一頓飯就是林伯做的一碗面。

把眼淚憋回去，林瑯音走過去坐下，拿起筷子吃面：“怎麼會是將就，我最吃你做的面了。”

算是人生里第一頓像樣的飯，代表著以往過的不見天日，跟狗一樣的生活結束了。

林瑯音埋頭吃面，林伯道：“你今晚要去見那位嗎？”

喝了一口湯：“不急。”

林瑯音道：“該著急的是他們。”

“我慢去一秒，他們就多煎熬一秒。”

畢竟他們都知道來的目的是什麼。

吃完面，林瑯音坐在窗前，問：“林伯，之后你打算怎麼過。”

聽見的問題，林伯怔愣了一下，怎麼過？

他看著林子都長大，學走路，讀書，談，接手林家，到最后郁郁而終。

無妻無子，他早就把林子都當了自己的兒子，后來又照顧阿音，從五歲到十八歲。

十八歲，子都走了，阿音也離開了這里。

他留在這座園子里，盯著那些人的一舉一，看他們起高樓，宴賓客，到如今大廈將傾。

他和林瑯音一起等著他們遭報應。

現在終于等到了。

他已經六十歲了，他也不知道接下來他該怎麼過。

林瑯音道：“要和我回北京嗎？”

林伯搖頭，他嘆了一口氣：“留在這邊。”

他哪都不想去。

林瑯音回頭看他，笑道：“好，我給你養老送終。”

“我爸給我留了這麼多東西，夠咱倆吃幾輩子了。”

玩笑一樣的話，卻讓兩人都紅了眼眶，想到了那個一生都很苦的人。

…………

晚上十二點，那邊有人過來了。

來請的人恭敬的站在門外候著。

林瑯音搭在桌上的手，隨意的甩著那幾顆珠子，道：“看，是他們先等不及了。”

林伯不說話，安靜的站在邊。

林瑯音起，撣了撣大袖子，笑意不達眼底：“走，去會會這些了的畜生，看看他們想干什麼。”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像是踩在屋幾人的心上。

林瑯音漫不經心的走進來，床上躺著的老人眸黯淡無力，看著，早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惡毒刻薄。

林瑯音一屁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林老爺子的視線隨著轉。

林瑯音角上揚：“怎麼，睡不著嗎？大晚上找我聊天。”

林育英著拳頭：“林瑯音，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回來干什麼，你們真不知道？”

背靠沙發，和他對視：“我總不可能真是來給你奔喪的吧。”

林育英怒極了，好多年沒見了，到底是什麼時候當年那個瘦小膽怯的跟螞蟻一樣，能輕輕碾死的孩子，變了如今這副強勢的模樣。

他指著林瑯音，一連幾個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