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聽完全部，整個包廂再次安靜了很久。

秦簡緩了不知道多久，隻記得麵前那瓶酒已經喝完了，張了張口，嚨如同哽了塊棉花，想說什麽但沒說出來，垂著眼沉默了幾秒，再次抬頭看向沈逢西，問出一句話。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婚出軌？”

“沒。”

“那你和許晚僅僅隻是因為你那什麽狗屁工作上的事是嗎？”

“是。”

“所以，你也從來沒有和孟瓊解釋過一句。”

默了三秒。

“嗯。”

秦簡猛地了下鼻子，狠狠拍桌站起來，凳子向後拉，發出厚重的聲響。

這一聲響之後，的緒也瞬間發了。

“你現在回答的倒是果斷，可這些事你為什麽當時不告訴孟瓊？如果你當時肯告訴，怎麽會這麽多委屈？！你知道這群人這些年都怎麽說嗎？說癡心妄想！說拜金！說是撈！”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本什麽都不知道！”秦簡不知道是在生他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了什麽委屈都不和我說，我一直以為你們好好的，甚至還覺得你對很好，如果不是你們離婚瞞不住了，到現在我都還以為你是個好男人你知不知道？從沒和我說過你一句壞話！一句都沒有！你憑什麽，你他媽到底憑這麽欺負？！”

口起伏，緒激下紅著眼氣。

甚至也沒看手裏是什麽就朝他砸過去。

砸來的是個煙灰缸。

沈逢西沒躲，定定坐在椅子上，額頭被狠狠著撞了過去，尖銳的棱角瞬間豁開皮的一個口子。

他被砸得側過去了臉。

額角淌。

煙灰缸碎了，煙灰和碎玻璃渣也落了滿地。

陳知易手將一把摟進懷裏：“冷靜一點！”

秦簡掙紮得更狠，聲音是哽咽的，眼睛是通紅的：“我告訴你，背後不是沒人，我秦簡就是的人，你欺負就是在欺負我知不知道！沈逢西，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秦簡！”

這次，陳知易了的名字。

秦簡瞬間就沒勁了，像是被幹了力氣，在他懷裏幾次都要掉下去，被陳知易一次次撈起來架到懷裏。

孟瓊自己一個人扛了整整三年。

三年。

整整三年。

本無法想象孟瓊那樣瘦弱的，是如何帶著佑佑從那些流言蜚語中一步一個腳印爬了三年爬過來的，這期間沒有一個人相信，也沒有一個人站在這一邊，就連沈逢西都對不管不顧。

該有多難？

該有多難。

可每次來LIBERO的時候，依舊是那副溫的模樣，好像什麽委屈都沒過，靜靜聽著自己在吐槽某個難搞客人的奇葩要求，甚至還反過來安。

秦簡卻從沒想過，孟瓊才是最需要被安的那一個。

因為總是過於堅強。

佯裝著，過於堅強。

氣氛一時間再次陷沉寂。

猶如炸後硝煙彌漫的沉寂。

終於，沈逢西開口，聲音沉得簡直像是從海底剛撈起來的石塊，又沉又悶，一點點揭開自己最不願意說的傷疤，嚨繃著弦，一字一頓。

“是，我混蛋。”

“我一度自以為是害者，所以恨，恨為什麽能這麽果斷拋下我，其實有很多個機會我都能和解釋，可我沒有。”

他沉沉吸了口氣，“我沒有。”

其實最早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

——我和許晚什麽關係都沒有，隻是利益牽扯。

可他卻選擇什麽都不和孟瓊說，因為他也想讓孟瓊嚐嚐自己那三年經過的滋味和痛楚，甚至，認為和喻有曖昧的關係，嫉妒得想用這種方法來證明自己在心裏的地位。

他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因為他的錯，讓孟瓊白白忍了三年的委屈，了三年的冷漠和冷暴力。

他反反複複揭開自己的傷口，猶如臥薪嚐膽，一遍遍提醒自己從前到底有多混蛋。

可這些又有什麽用。

他傷害孟瓊的那些痛一丁點兒不會減。

秦簡閉著眼，一直忍不住發抖。

想罵人，可是腦袋裏居然一句完整的話都組織不出來，隻能這麽無助地癱在陳知易懷裏，嚨如同咽下把刀子。

陳知易抱著，覺到懷裏的人越來越涼，低下頭握住的手幫焐熱，隻可惜，剛握住，便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小簡，你沒事吧？”

周聿時關切的聲音溫響起。

秦簡最後什麽都沒說，費力站起來，撈著手機推門而出。

周聿時看到眼是紅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也顧不上別的再次握住發涼的手，低聲音輕輕問：“發生了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秦簡卻仍一句話也沒說，再次費力掙紮開他的手。

周聿時被撂在原地，定定地看著上樓的背影，轉頭看向包廂裏的陳知易。

四目相對。

誰都沒有收回視線。

像是在做一個無聲的較量。

走到天臺，秦簡撥通了一個電話，那邊響了幾聲，才終於有人接。

“阿簡？”

孟瓊輕又的聲音隔著話筒傳來，“怎麽了？”

聽見的聲音，秦簡忽然有點想哭，但忍著把那勁給憋下去了，故作輕鬆問：“沒事，就問問你菜做得怎麽樣。”

那頭傳來一輕笑。

“可能我在這方麵真的沒什麽天賦。”孟瓊哂笑，“做出來的菜看上去倒是還可以，就是味道都有些奇怪，所以就給佑佑煮了碗麵吃。”

秦簡問：“那佑佑願意吃嗎？”

“他當然不願意，孫姨還回來了，心疼他的不得了。”電話那頭是小家夥嘰嘰喳喳要和打電話，沒過兩秒話筒那邊就換了人聲，“姨姨，我媽媽做的麵麵太難吃了！”

孟瓊“嘶”一聲。

“你這小家夥，怎麽還告狀呢？”

佑佑委屈，快要一個複讀機：“姨姨，太難吃了姨姨，沒有味道姨姨。”

秦簡聽著，也酸著嗓子笑了一聲。

電話重新被孟瓊接起來，秦簡就靜靜聽著溫聲和小家夥講要珍惜糧食，不能浪費，等講完之後發現還沒掛，孟瓊輕聲問。

“阿簡，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們倆人太悉了。

悉到隻要有一點不對勁，雙方都能立刻發現。

“沒事。”秦簡發酸的鼻子，“就是原本在等你認輸，想著帶我幹兒子晚上一起來吃飯呢，沒想到你這脾氣還真。”

孟瓊笑笑：“明天吧，今晚煮了麵，真的不能浪費。”

“行，明天想吃什麽提前給我說，吃什麽都給你們做。”

“好。”

通話就到這裏結束，秦簡原以為孟瓊會掛，將手機直接揣進了兜裏；而孟瓊以為秦簡會掛，一手端著麵碗，把手機卡在手和碗的夾中，端著去廚房給佑佑加湯。

最後，誰也沒掛電話。

秦簡了氣，等再回到包廂的時候，那兩人明顯都是有些醉了的，包廂裏煙霧縱橫，快要看不清人臉了。

他們就在這種形下聊著天。

秦簡坐到椅子上，沒打斷他們的談，靜靜聽著。

陳知易將手邊的毯子蓋到上。

秦簡將毯子扔在地上，他就撿，再扔，他再撿。

幾次下來，秦簡沒再拒絕，任由陳知易將毯子蓋在上。

沈逢西額頭上那點已經凝固，他垂著眼皮，挲著杯沿，正在自我檢討，聲音啞啞的沙沙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袁言問我的時候，我不告訴我是沈家人，是因為我不想再和沈家有任何關係，我沒想瞞，真的，我沒有想要瞞過，我也從不覺得是因為錢和我在一起。”

他甚至在想，如果孟瓊真的是因為錢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就簡單了。

他有錢，多的是錢。

隻要孟瓊肯留下，他什麽都願意給。

他臉上沒有任何緒，也再撐不起任何緒了，整個人頹廢得像死過一樣，好像又回到了孟瓊剛走那些年，形如走。

“老陳，我那時候是不是特廢，特沒用。”

他蓋上眼，低聲問：“所以當時不肯相信我能給一個家，才要走的？”

“是不是？”

他不斷在追問，不斷在反芻。

包廂安靜的一聲音都沒有。

陳知易沒說話。

秦簡也沉默了。

看著他現在頹廢的，苦的，甚至有些可憐的模樣，沉默了。

服兜裏的手機突然發出震。

秦簡從沈逢西臉上挪開視線，了酸的眼，手去打開手機，看到了最新的通話記錄。

——“瓊瓊”

通話時間：7分鍾3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