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孟瓊已經被幾個朋友拉到外麵空曠的地方去取景拍攝。

對方擺弄著專業攝像機，幫們拍照。

孟瓊僅拍了幾張，便從後麵悄聲離開，坐到一邊幫們看服。

悉尼深秋，夜裏寒氣重。

公路上是隨可見的遍地楓葉，孟瓊隨意撿起來一片還算完整的，夾到了自己公文包裏隨攜帶的筆記本裏，打算帶回去給佑佑。

有孩子和沒孩子對而言，區別很大。

從前孟瓊算是一人吃飽，全家不，自己怎麽著都能湊合，偶爾工作忙起來了一天不吃飯都是沒問題。

但自從做了母親之後，真的會突然多出來很多責任。

就像現在，即使工作再忙，也會出時間來關心兒子現在在做什麽，冷不冷，熱不熱，就連去外麵偶爾吃到一個不錯的甜品，都要想著給小家夥打包一份回去嚐嚐。

想起那個古靈怪的小家夥，孟瓊低頭，輕輕笑了下。

另一個朋友走過來，在邊坐下：“自己一個人在這笑什麽呢？”

輕搖頭：“沒什麽。”說著，又給對方披上了件外套。

朋友攏攏自己的外套，慨：“當了媽就是不一樣啊，這次我見你第一眼就覺出來了，比之前更溫了。”

孟瓊沒否認，也笑。

“對了。”朋友又問，“你跟老沈到底怎麽回事？”

孟瓊將頭發別到耳後：“我們離婚了。”

朋友瞬間瞪大了眼。

“你沒在跟我開玩笑吧？是我喝多了還是我耳鳴了。”

孟瓊拿手了的臉頰：“你沒有喝多，耳鳴的是我。”

“……”

朋友還是不敢相信：“沈逢西怎麽可能舍得讓你跟他離婚？我們當時還打賭，說你倆結婚之後絕對不可能再離婚，除非……是你喪偶。”

“……？”

這話說得太誇張，孟瓊也忍不住笑了。

“為什麽這麽說？”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朋友不可置信咽了下口水，“當年你走了之後，老沈他就跟死了一樣，那樣子我是想想都覺得害怕。”

孟瓊輕輕一怔。

看這反應，朋友瞬間明了。

“你居然不知道，我真服了。”朋友歎了口氣。

其實最早們這群人都很討厭沈逢西，覺得他吊兒郎當沒個正形，配不上孟瓊。

那時候悉尼圈子裏的，誇張的幾個男朋友都著換，在那個年代那個時間下，興許都是這麽做的，也都沒覺得有多大事，似乎一切都能歸結為年輕狂。

但他卻用實際行證明了他有多癡。

當時孟瓊走到哪他就黏到哪，跟塊狗皮膏藥似的，別人都說他是妻管嚴，沈逢西卻說是他離了孟瓊不能活。

別看沈逢西當時沒什麽錢，但就靠著那張臉，和拳擊手那個份，不知道有多人前仆後繼往他上，沈逢西卻一個都不看，甚至為了讓孟瓊安心，不惜放出自己某方麵不行的消息。

甭說長得有多帥。

看不能吃，也沒幾個姑娘肯往他上了。

總之當時隻要孟瓊一句話，想要什麽東西，他恨不得玩命幹也要買來。

後來聽說孟瓊想要個家，沈逢西那時候活著真就靠八方救濟。

他一個窮學生能有什麽錢在悉尼買房？

比賽周期又長，這條路走不通，就去打黑拳。

這東西給錢快，還給的多。

那段時間他悶頭悶腦天天去地下打黑拳，誰勸也不聽，被打得臉上沒一能看，胳膊差點被人卸了，也愣是不還一下手，怕孟瓊看見他這副樣子害怕，總是隨便找個地兒就睡了。

當年沈逢西算是圈子裏最有前途的選手之一，這麽做，算是自毀前途。

教練當時跑去罵他，質問他一個好好的職業拳手為什麽要做這麽丟臉的事。

沈逢西當時了角的，問他自己這張臉能值多錢。

最後，教練氣得把他剔除出隊，職業賽也給他了。

被賽的第二天，孟瓊走了。

沒有任何消息。

悄無聲的走了，離開了悉尼。

朋友圈子裏都在傳，是因為他沒攢夠錢，孟瓊嫌他沒出息才走的。

這事沾上錢，也就不純粹了。

可誰也沒想到，沈逢西整整三個月都沒說過話，該吃吃該喝喝，照常生活，有的上來他也不地方，整天一副死人臉，一聲也不吭。

時間一長，大家都害怕了，想盡辦法讓他說話。

但他就是不開口，眼都不抬一下，像個大腦已經死亡的植人，隻剩一副皮囊。

後來，終於有了孟瓊的消息。

聽說，回國了。

秦簡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沈逢西坐在天臺的石樁上，長長搭下來，子斜著，目淡得猶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隻要一彈就能跳下去。

說出了這三個月來的第一句話。

“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太久沒開口，嗓音都有些變化，沙啞，低沉，真像是死過一回。

這樣子就連當時的秦簡都說不出重話，遲疑著想安，可陳知易卻扯著的手腕將往自己後拽，冰冷的聲音不帶一點緒。

“是。”

“該清醒了，沈逢西，你這樣半死不活地做給誰看？”

沈逢西依舊是沒反應的。

就那麽坐著，坐著。

當晚，等秦簡想去給他送些吃的時，卻發現房間裏早已經沒人了。

他訂了最早的一班航班，飛回國。

……

“當初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們都震驚了，震驚他居然還真回國把你給抓到了，所以我們就打賭，說就他這個腦估計一輩子也不會和你離婚……”朋友吐出了一口氣，“真沒想到，你們倆因為什麽離的婚啊？”

孟瓊想說什麽，嚨有些哽，沒說出來。

抬頭著悉尼的深夜。

安靜片刻，隻搖了搖頭。

朋友見狀，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慨：“他確實對你癡的。”

忽然一陣凜冽的風吹來，幾個朋友被凍得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孟瓊依舊是那個作，坐在青石板上，四周衝來的風如同刀片般鋒利，從臉上劃過，側臉，眨了眨酸的眼。

站起來，走回包廂。

包廂裏的男人差不多都喝了個爛醉如泥，幾個朋友一邊吐槽，一邊把他們往上撈，打車人打電話，這許久不見的聚會以零零散散，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告終。

孟瓊的目掃視，最後在這間包廂那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裏，看到了悉的男人。

沈逢西已經喝得本沒有力氣抬頭了，腦袋斜歪著，整個人仍散發著一種難以靠近的疏離，額前碎發下了眼，看不清表，也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

走過去，腳步停下。

袁言半醉半醒，看到來笑一聲：“瓊瓊，你可算來了。”

孟瓊：“我幫你打車。”

“不用。”袁言揚起手機，“正好我老婆還生著我的氣呢，等來接我，走了。”說著，扶著沙發慢吞吞站起來，走出去。

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停下來。

沒回頭，隻是突然說。

“他一個人喝我們五個，我們拚酒，他非要拚命，所以我們不玩了，也玩不起。”

說著，又哂笑一聲，“我隻是搞不明白，為什麽每次一到你的事兒上，他就較真得像個瘋子一樣。”

袁言把話撂下，把外套搭在肩上，轉走了。

腳步聲遠去，直到再無一點聲音。

包廂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空空的。

孟瓊定定地看著他。

看著這張悉的臉。

很久，很久。

出聲問。

“為什麽要喝這麽多。”

沈逢西沒回話，隻是聽到的聲音，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似乎了，但沒睜開眼，睫了幾下，聲音發啞，字字如夢囈。

“拿到了。”

“什麽？”

他仍是重複：“拿到了。”

孟瓊這時候才注意到，他手裏握著一個東西。

握得死死地，護在口。

從他的指中，孟瓊看到了那張悉的、泛黃的照片，很舊很黃，邊緣都破了。

就是因為這張照片，才喝了這麽多酒嗎？

來保安幫把沈逢西一起扶到了出租車上。

他是真的喝醉了。

孟瓊讓他在後座靠好，剛要退出來去副駕駛坐著，一雙手卻突然拉住了的服。

“別走。”

沙啞的聲音像是懸在線上，小心翼翼。

孟瓊要去解他的手，可不知為何，明明喝醉了，這人力氣還是大得很，無論如何也鬆不開。

掙紮累了，孟瓊泄氣，陪他坐在後麵。

可剛上車，卻被邊的人給用力抱住，雙手箍住的腰肢，腦袋不偏不倚垂著下落，搭在肩上，整個人上是濃烈的酒味和淡淡的煙草味糅雜。

前麵的司機早已司空見慣。

從CLUB淩晨出來的，幹些什麽激的事也不見了。

“別走。”

他聲音發啞，又低，“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好不好？”

可要什麽呢？

好像什麽都沒找自己要過。

什麽都沒有。

即使喝得醉醺醺，即使喝的一加一都不知道等於幾了，可潛意識裏沈逢西還是知道眼前人是孟瓊，可卻不知道要拿什麽挽留住。

“但你好像不需要我的東西。”

“也不需要我。”

他笑了笑。

“我是不是很沒用，很廢？”

孟瓊沉默了很久，垂著眼安安靜靜的。

車子拐彎，從地下橋上坡。

兩側迎麵灌進冷風。

終於，手，了沈逢西額角上的那塊疤。

有些痂，糙不平的。

“沒有。”

聲音很輕，帶著安，像是一陣溫的晚風，和外麵的寒風與之對抗。

“我從沒這麽想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