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秦簡端菜進包廂。
陳知易就坐在正對麵的位置。
秦簡將視線偏移至旁邊的孟瓊,孟瓊則一臉無辜,一副“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的模樣。
瞇了瞇眼,剛要開口,沈逢西就很護短的把自家老婆攬進懷中。
“秦老板,怎麽帶著怨氣上班?”他明知故問,像是在看好戲。
“你說為什麽?”秦簡反問,“上次你倆喝多了,一分錢沒掏,這次又過來蹭飯是吧?”
陳知易淡淡出聲:“抱歉,那今天的餐費我來付。”
“好啊。”
秦簡將菜碟一撂,屁挨著凳子坐下:“陳醫生既然這麽大氣,也順道請上我,不過分吧?”
“可以。”麵對有些挑釁的語氣,陳知易說話依舊不輕不重,“但是你就不要喝酒了,剛剛出院,要戒酒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久?”
“最一個星期。”
“那今天正好是我出院的第一個星期。”
秦簡盯著他,對方緘默無言,三秒之後,他妥協說。
“喝吧。”
秦簡也不含糊,直接招手店員過來菜酒,滾瓜爛背著菜名和昂貴的酒名,擺明了就是要宰他一頓。
沈逢西看這架勢,鬆開攬著孟瓊的腰,湊到耳邊低聲問:“要去陪麽?”
“好。”
孟瓊起推開椅子,走到秦簡邊,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阿簡,再多咱們就真的吃不了了,先上菜吃著,如果不夠再點好嗎?不然會浪費的。”
“怕什麽,我們陳醫生又不是沒有這個財力,怎麽會浪費?我們店裏還有那麽多張等著喂,陳醫生百年不來一次,就是真請我們店一次又能怎樣。”秦簡笑著看向陳知易,“你說是吧,陳醫生?”
陳知易麵不改。
“按你的想法來就好。”
但是,這一頓下來也的確有些過分了。
是羅曼尼康帝就點了三瓶,一頓飯賬單總金額將近六位數。
這頓飯,吃的硝煙味道彌漫。
秦簡幾乎沒怎麽吃飯,一直和陳知易對喝。
孟瓊隻能趁著停下來的空檔,讓吃口菜墊墊肚子。
“你別關心我,你也喝呀,瓊瓊。”秦簡眼神有點迷離,但仍在逞強,是要讓孟瓊陪著喝。
“好好好,我喝。”
孟瓊裝著要喝,卻被沈逢西一把接過,順著腔灌下去。
“姓沈的,你過分了啊,怎麽還帶搶酒喝的?”秦簡手指著他,“你放心,現在可不是從前了,我現在有錢,不怕你喝酒,樓下一大櫃子酒呢,全都是周聿時給我買的……”
張了張口,說話已經沒什麽邏輯了,繼續道:“反正,我覺得周聿時對我好的,他走這幾天,想他,但他不和我打電話,我也不和他打。”
說不來是真醉,還是假醉。
孟瓊扶著的肩,輕聲哄著:“那等你醒了,我們給他打電話。”
“才不。”秦簡笑一聲,“我秦簡是什麽人,我差一個周聿時?他來不來。”
陳知易仍沒說話,一杯接著一杯往下灌。
沈逢西看不下去,敲了敲桌麵。
“行了,陳知易,你也跟著一起鬧。”
倆人誰也不說話,是往裏灌酒。
跟小孩較勁一樣,稚不堪。
他們夫妻倆今天這一遭哪裏是來吃飯的,分明像是勸架的,本忙不過來。
沈逢西眉頭微蹙了下,將自己的外套下,遞給孟瓊。
孟瓊懂他的意思,接過說:“我沒喝酒,等下我來開車。”
沈逢西點頭,將襯衫袖口挽起。
“想喝?我陪你們,看誰先認慫。”
拿了個幹淨杯子,倒酒,喝。
畢竟是做酒局做慣了的人,況且也是中途加,雖不說酒量雖算多好,但對付這兩個半吊子還是綽綽有餘。
拚酒不到半個小時,秦簡就已經忍不住想吐了。
沈逢西點著煙,神淡然:“繼續。”
陳知易坐著不,著高腳杯閉了閉眼,繼續灌下一杯。
最後秦簡終於撐不住了,半搖半晃起去廁所吐,孟瓊連忙扶著要往外走。
“秦簡。”
突然,包廂裏一直沉默的陳知易出聲,聲音如同被砂紙打磨。
“你還在怨我,是嗎?”
秦簡形一頓。
被孟瓊攙扶著,手扶著門框,說:“可得了吧,多年前的事,我早忘了。”
“對不起。”
當秦簡正要再次離開時,他又再次開口。
“對不起,秦簡。”
秦簡緩緩轉,視線朦朧而又模糊,看著自己正對麵那個坐的筆直的男人,隻說了一句話:“陳知易,你知不知道,其實那年的最後一次考試我通過了,我是考上了悉尼大學的。”
陳知易緩緩握杯沿,臉上終於不再是那副沒什麽緒的神態,神沉重。
門被關上,沈逢西吐出口煙圈。
“一切還不算晚。”
陳知易:“什麽不算晚?”
沈逢西說:“追那個小白臉已經很久不來,大半是放棄了,一切還不算晚,你還有機會。”
“沒用的,已經晚了。”
沈逢西好像聽出了什麽:“要不要我幫忙?”
“你幫得了我一時,幫得了我一世嗎?”陳知易了昏沉的太,輕歎口氣,“沈,你知道的,我不希欠你人,就這樣吧,自己一個人也好,一人吃飽,全家不。”
沈逢西沉默片刻,問:“可你真的甘心?”
陳知易沒了力氣,腦袋擱在桌麵上。
甘心。
當然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樣。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秦簡最後一次的考試績合格,達到悉尼的自考生錄取標準。
可,那又如何?
那年年無知,他認為隻要他們兩個足夠努力,陳母就會同意他們一起,可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他母親怎麽可能因為一個悉尼大學就對秦簡改觀?
陳母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他娶白妤,最初答應他也不過隻是緩兵之計。
最後陳知易被關在家裏,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係。
他想盡所有辦法,想借助別人給秦簡發消息,問願不願意和自己私奔。
但最後,消息被白妤當場攔截。
白妤來到他的臥室,放下餐盤。
陳知易連看都沒看一眼。
也不惱,靜靜蹲在他麵前:“你真的以為你們能私奔的了嗎?”
“即使你現在帶著跑出悉尼,一個小時後陳阿姨和我爸媽就會堵住悉尼所有的可通之路,你逃不走的,也反抗不了他們。”
“阿易哥,你還不知道吧?在你被關在家裏閉門反思的這些天,陳阿姨已經把秦簡磋磨得不樣子了,聽說,好像已經到了流離失所的地步。”
陳知易猛地抬頭,氣翻湧,狠狠拽住的手腕。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你還不明白嗎?”看著他無用的憤怒,無所謂笑了笑,“即使不是我,也會有別人嫁給你。總之,不會是秦簡。”
“因為,你們兩個本就不是一類人。”
“你保護不了,相反,你對來說隻會是負擔和枷鎖,隻要你在乎一天,陳阿姨就不會放過的。”
白妤出手,將陳知易手的手腕放了下來,轉而抬手去他角的跡,被陳知易偏頭避開。
也不惱,繼續輕聲說:“不過,隻要你願意,我倒是可以幫你這個忙。如果我出麵求,我認為陳阿姨一定會看在我的麵子上,不再對手。”
四周陷安靜。
陳知易好像已經心有預兆。
“代價是什麽?”
“怎麽能代價?你我本來都是多年的未婚夫妻,雖然這些年我們沒見過麵,但……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白妤試探的將手再次上他的,陳知易直勾勾盯著,的聲音帶著蠱,輕聲道:“隻要阿易哥以後別再去找,和我結婚,我們好好的過日子,我就別無他願了。”
和惡魔做易的代價,就是付出一切。
但陳知易別無他法。
他沒有反抗的能力,也沒有拒絕的資格,唯有答應,才能保住秦簡。
“好,我答應你。”
白妤笑了,吻上他的。
秦簡形單影隻,站在樓下的暴雨中苦苦等待,還在等他的解釋和回答,但樓上,陳知易將白妤在下,解開的長。
白妤意迷,緩緩攀上他的肩。
……
這些年,陳知易也的確付出了他的一切。
哪怕白家千金死後,白家人也從不肯放過他,病態的監視著陳知易的一舉一,以防他邊出現任何一個可疑的,明擺著是要讓他為自己兒守活寡。
所以,陳知易再不敢靠近秦簡。
哪怕是一分,一秒。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不敢再因為自己,讓到分毫傷害。
——
這邊,剛吐完的秦簡正要回包間,卻聽見店員激說:“老板!周周周……”
“粥什麽粥?”秦簡皺眉,“想喝粥自己煮去,不然我給你吐點八寶粥出來?”
“哎呀,不是!”店員不再磕,“周教授來了!”
“……”
秦簡瞬間酒醒。
周聿時的確來了。
在失聯的一周後,出現在了LIBERO。
可他看起來實在有些狼狽,還有些虛弱。
看見秦簡出現,周聿時連笑都沒勁笑了,扯著角費力說了一句話:“小簡,了。”
秦簡又氣又急:“你有病啊,了不知道吃飯,有來的工夫,去哪不能吃頓飯啊?”邊罵著,邊趕招呼店員去給他拿立刻就能吃的東西。
“就是太想見你了。”周聿時語氣虛弱。
他在家裏絕食明誌,周母也真就讓他絕食,周聿時除了平時讓自己司機給順上來點吃的,沒吃過一頓飯。得低糖沒勁彈,也不敢吃多,怕吃多了自己看著滿麵紅不夠慘。
於是,七天之後的他真瘦得快相了。
周母大震驚,立刻答應了他追求秦簡的事:“瘋了瘋了,你這小子真是瘋了!隻要那姑娘品不壞,沒端著進門就把你毒死騙保的想法,我都讓進門行不行?”
周聿時顧著傻樂,差點暈過去。
解除門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秦簡。
原本他還打算給分一下自己這些天的英勇抗爭行為,可實在沒力氣說話了,一吸氣肋骨生疼,他扯得眉頭一皺,摁著腰嘶了一聲。
“想見我什麽時候都能見。”秦簡呼出口氣,扶著他的胳膊,“你要死,才就真見不到我了。”
聽到的話,周聿時還有些不可置信,錯愕怔了兩秒:“小簡……什麽意思?什麽想見你什麽時候都能見,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是。”
“我還沒說是什麽意思呢……”
“什麽意思都沒有,閉。”
周聿時安靜下來,在自己上做了個拉住拉鏈的作,示意自己已經閉了。
店員拿了份粥和麵包過來,周聿時忙不迭往裏塞,堂堂一個正苗紅,出貴胄的公子哥,吃得狼吞虎咽,狼狽不堪。
秦簡看著那碗粥就犯惡心,作嘔。
周聿時往裏塞著麵包,有些無辜,還以為是自己吃相太難看遭嫌棄。
秦簡覺那勁已經到嗓子眼了,順了順口:“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做碗八寶粥。”
看著往廚房的另一側跑去,周聿時連攔都沒來得及攔住,詫異問:“這是要去哪給我做八寶粥……”
店員訕訕一笑:“廁所。”
“……”
孟瓊遠遠看著這一幕,眼中有慨也有欣。
沈逢西從後用手覆上的頭頂,輕輕了兩下,周一酒味撲麵而來,回過頭看他:“陳知易呢?”
沈逢西低聲:“走了。”
早就走了。
走得無聲無息。
剛才還是他們四人的包廂裏,現如今隻剩下陳知易的那張工資卡。
沈逢西說過,今天這單他來結,但陳知易不肯。
“你那工資得掙多久才能付得起這單,我來吧。”
陳知易固執搖頭。
“老沈,你不懂。”
“這是我欠的債。”
秦簡這是在和他做一個告別。
拿錢了結的事。
錢付了,自此以後,也就山水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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