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遠心極度郁郁。

大概是預知到自己可能活不長了，程娥最近特別能折騰，尤其是梁平遠這個夫君，被折騰得心力瘁。

程讓看了梁平遠一眼，面不善“我們勸，還不如姐夫多關心大姐一些來得好，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是不是？”

“而且大姐夫便是想再娶，也需得等等吧，若是消息傳到大姐耳中，定然是更難的。”

自從得知程娥可能好不了了，承平伯夫人就開始給梁平遠相看繼室人選了。

臨安侯府知曉這事，就忍不住氣憤，覺得承平伯府不做人，這人還沒死呢，就急吼吼地挑選后來者了，是個什麼意思？

梁平遠有些尷尬，他道“四郎說的是，此事是我們思慮不周。”

程詞也接著道“既是思慮不周，便不要再做出如此失禮之事，日后的事我們管不著。”

“但如今還請梁家給我們程家些面子，好歹我們大姐也為梁家生育了兩個子嗣，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梁平遠被兩個小舅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面上有些掛不住。

他知曉自家母親這事做得確實有些不妥當，但被兩個年說教，也是令他心中火大。

不過他許多事也需得仰仗程家，只能忍下來“三郎和四郎說的是，此事我記下了，定然會勸勸母親的。”

“如此便好。”他們管不了日后梁平遠續娶，可眼下人還沒死呢，就不能安排這個事。

蘭氏提出要去看程娥。

“如此，便由小婿帶路，領諸位前去看元娘。”

梁平遠領著一眾人去了程娥夫婦居住的院子，進了明廳，楊小娘得了消息，便從寢室里走了出來，上前來行禮。

程諒問“小娘，大姐可是好些了？”

楊小娘搖了搖頭，臉有些蒼白“和之前一樣。”

蘭氏道“我們前來看看元娘。”

“多謝二夫人。”楊小娘也是心累，也說什麼便領著一眾人去了寢室看程娥。

雖說做弟弟的，也這麼大了，進姐姐姐夫寢室有些不合適，但程娥都這個樣子了，自然是不必講究這些了。

此時程娥穿著一白的寢，由著侍扶起來靠在床頭的枕上，抬頭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一眾人。

打頭的是蘭氏，楊小娘就跟在的邊，后面便是的一眾弟弟妹妹，除了程謙和已經進宮的孫嫵，其他的都來了。

的目在幾個妹妹臉上掃過，們今日雖然穿得素淡，但卻一個個的年輕貌，像是春日剛剛探出頭的桃花兒。

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手實在是瘦弱可憐，上去都得到青筋的廓以及骨頭，手都如此，何況是那張臉，仍舊記得梁平遠不愿多看一眼的樣子。

知道要死了，可是不甘心啊，也不愿啊！

為何是呢？

就不能是別人嗎？

“你們來了”程娥想要坐起來，卻被楊小娘趕上前摁住，“你別了，你別了。”

蘭

氏見這樣可憐，猶如殘燭將盡一般，也道“都不是外人，你便坐著了，我們是來看你，可不敢勞累你。”

程娥笑了笑，那張蒼白瘦弱的臉弱可憐，像是秋冬之時在樹枝上就要隨風拋落在地的枯葉。

道“勞叔母與弟弟妹妹們擔憂了，我倒是想，愿是能勞累勞累。”

怕的就是再也不用勞累。

蘭氏坐在邊與說話“你這幾日好些了嗎？”

“好多了，聽小娘說叔母回來了，原是我該去拜見叔母，只是如今我力不從心，只能有勞叔母前來看我了。”

“誰來看誰都一樣。”

程娥心道，自然是不一樣的。

原本該是小輩去拜見長輩，如今卻勞長輩來看，也預示著的況已經不太好，長輩為了多看一眼，這才來看。

程娥的手抖了抖，臉蒼白“或許這一切皆是我的命，雖說我不愿認命，可卻也沒什麼法子。”

“什麼認命？你還好好的，怎麼能認命呢！”楊小娘聽不得這話，抱著程娥哭了起來，“我的兒啊，你肯定會好起來的，肯定會好起來的。”

母二人哭一團，尤其是楊小娘的哭聲凄然，實在是令人容。

程眼睛微紅，低著頭看向地面。

雖然也不喜歡程娥，也覺得不好，可眼看著這種況，實在是令人心里難。

母倆抱頭哭了一會兒，邊上的人趕上前去勸楊小娘不要再哭了，省得程娥陪一起哭，勞心傷神。

“我如今這般，將來也沒什麼期了，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家大郎和二郎，大郎今年四歲，二郎還不到兩歲。”

“這兩個孩子還這麼小，我就算是去了，也難閉眼啊！”

程聽到這里，心頭一凜，忽然抬頭，只見程娥蒼白著臉跟蘭氏哭訴，“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蘭氏只能勸道“你放心，只要程家還在，定然會照拂你的兩個孩兒的。”

這話倒是真，要是程娥沒了，那兩個孩子也有程家的脈，程家定然會照拂。

尤其是臨安侯，這可是他最疼的兒的孩子，他哪里會不上心的，所以就算是梁平遠再娶，這兩個孩子也是能保下來的。

“我知程家能照拂，可他們終究姓梁，是梁家人，等我走了，繼母進了門，也不知道會如何”

程娥使勁搖頭，心中實在是恨自己命短，“到時候給你們看到的都是彩的一面，這里如何，了什麼苦，你們又如何得知？”

楊小娘道“要不，要不就接回程家去，程家總不會了他們一口吃的”

“不能的。”程娥仍舊是搖頭，“他們有父親有家族，如何能去程家呢？而且婆母也不會答應的。”

這可是兩個嫡孫，承平伯夫人怎麼可能讓程家帶過去養。

楊小娘眼淚又掉下來了“那、那該怎麼辦呢？”

程娥頓了頓，忽然抬眼從一眾妹妹上掃過。

程心頭一跳，心中涌出許多的不安。

心想這一日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