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氏從聽程讓說謝瑯下棋時如何算棋布局，心中便有些不快了，再聽聞程謙、趙錦亭他們全都輸在了謝瑯的算計之下，心里更是不服。

到了這會兒程老夫人夸贊他，終于是忍不住了。

文人雅士之中，有十大雅事，分別為焚香、品茗、聽雨、琴、對弈、酌酒、蒔花、讀書、候月、尋幽，對弈便是其中一個。

對弈本是高雅之事，雖然也講究布局算棋，可謝瑯這般仿佛算到了極致只為了贏的行為，在蘭氏覺得是功利心太甚，使得下棋失去了高雅之意味。

蘭氏此話一出，原本還算是不錯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程家幾人頓時有些尷尬。

程老夫人臉都變了，掃了蘭氏一眼，下心中的怒意，力求將聲音放緩一些“謝三郎能贏，便是他的本事？難不你覺得不對？”

程老夫人心中暗罵了蘭氏一句，很想掰開的腦子看看里面放的是不是全是廢紙！

便是對謝瑯的行為有所不喜，也不應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指責吧？

還是個長輩呢！

不過程老夫人也沒想今日鬧出什麼事來，說這話也是給了蘭氏下坡的機會，只要蘭氏順著這話往下說，說自己只是說錯話了，事也算是過去了。

可蘭氏偏不，道“兒媳說的也沒錯，若是對弈這麼算棋了，那還有什麼意思？茍茍營營，全是算計。”

茍茍營營，便是形容人不顧廉恥，到鉆營。

“叔母。”程謙的臉都變了，“棋局如戰場，大戰一開，便是生死相殺，運籌帷幄，布局謀略，便是守衛家國之大事。”

“三郎有此謀略，若是加以學習，他日未必不能為我大盛朝的一位出將領。”

所以程謙一直在為謝瑯布局之能驚嘆，覺得他有這個本事，雖然說紙上談兵終究是淺薄，但加以歷練，再過幾年十幾年，他未必不能為出的將領。

謝瑯突然笑了一聲“二夫人說得不錯，我之行棋，于風雅之上確實稱得上是茍茍營營，早已失了風雅的本味。”

“可對程世子而言，又覺得我有此謀略布局之能，在軍事之上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許將來能用這些本事守家衛國，護我大盛朝百姓安康，這是天下百姓之幸。”

這話說得，程謙忍不住點頭，他確實是這麼認為的，他今日便在想，過些日子私下約見謝瑯，問問他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不料，這會兒謝瑯話音又是一轉“看來程世子心寬廣，心懷天下，看的是天下大局，可二夫人卻是不同，二夫人這眼中所能看到的，便是這詩詞歌賦，道盡風雅之事。”

這話說得有兩分晦，但有八分已是直言，說蘭氏只有詩詞歌賦、風花雪月，不知世間大局，不知百姓之苦。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臉上的表頓時就微妙了。

程詞當時一陣尷尬難堪，他也知道母親這個人非常之固執，大概是出清流，為書香世家之，對于這風雅之事甚是講究，容不得別人不嚴謹對待。

可他委實是沒料到蘭氏會在這個時候對著客人發作，如此批判人家。

蘭氏豁然便站起來了，雙目圓瞪，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謝瑯“你什麼意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蘭氏！”程老夫人臉極為難看，“為主人家，對客人大呼小何統？”

“我何統？”蘭氏氣得臉都紅了。

自認為自己乃是高潔之士，如蘭如梅，風雅至極，傲骨不屈，便是對家國，也是一腔熱，怎能容得謝瑯如此辱的品？

“母親，他這般辱我？您便這般看著？還說我不統？”蘭氏死死地咬，幾乎都要見瓣咬出了。

“這長安城里誰人不知，這謝家小兒就是個混賬玩意，一把爛泥扶不上墻的紈绔子弟，他這般人，也敢如此辱我？”

“叔母！”程讓聽到這里也忍不住了，“叔母，謝三郎到底是我六姐的未婚夫，您這般說他是什麼意思？”

程讓雖然也私底下和程吐槽過謝瑯，但那都是他們姐弟之間的事，謝瑯是他姐夫，就要這姐夫沒對不起他姐姐，他便不準許別人這般欺負他的。

“真要說起來，還是您先開口辱他的，他下棋一事，不管他怎麼算計布局都好，他能算，那便是他的本事。”

“這兩方對弈，從來都是各憑本事的事，怎麼到了您里，就了他墮了對弈之風雅，了茍茍營營之輩？”

“難不在您看來，這對弈之風雅，就是不能用腦子嗎？哦，就因為他腦子比較好，算得比別人厲害，就不是個好的？”

“您問問三兄再問問叔父，是不是他們下棋都不腦子算的嗎？要是算了棋布了局的，豈不也是茍茍營營之輩？”

程讓說這話，那可真的是打倒天下一片人了。

誰人下棋是不腦子的？要是了，豈不是也了蘭氏口中茍茍營營之輩？

蘭氏聽程讓扯到了程元仲，頓時氣得一陣呼吸起伏“你四郎，你休要胡說辱你叔父”

有趣！

聞躍之忽然嗤笑出聲來，這個時候的笑聲有些突出，聽到的人都將目投了過去。

聞躍之見大家都看了過來，也不在乎，直言道“某覺得程四郎說的有道理，這下棋哪里能不懂腦子的？”

“不過是人家腦子好一些，二夫人就這樣說人家，這怕是有些不合適吧？是不是，趙郎君？”

趙錦亭聽聞躍之拉自己下水，眨了眨眼，一時無言了。

師母與旁人之間的爭吵，趙錦亭本不想出聲的。

依他對這個師母的了解，確實也見不得下棋算得如此淋漓盡致之人，覺得這下棋之剩下算計了，心中惱火，像是被壞了心書畫的主人一般，覺得謝瑯玷污了風雅之名。

可這般說謝瑯，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他是不想去評判這個對錯的。

然而也正是這會兒，蘭氏的眼睛也亮了亮，道“錦亭，你是你老師的得意弟子，你且來評評，師母說的對還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