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汀蘭看了照微一眼,并不想提及韓家,故言不曾。
葉掌柜點點頭,叮囑容汀蘭:“令的婚事,東家可千萬要經心,莫壞了這天賜命格。”
第5章
臘月二十六已經停朝,但中樞三品朝仍可宮稟事,祁令瞻是二品參知政事,位同副相,除夕之前,仍每日來紫宸殿中坐值。
皇后居住的坤明宮里針藥不斷,長寧帝不開,派太醫署院正楊敘時往紫宸殿中傳話,順便給祁令瞻也診上一診。
紫宸殿偏殿里,沉水暖香從鎏金爐中裊裊升騰,濃郁得令人昏昏睡。楊敘時嗅著這凝神香,又觀察祁令瞻的臉,問道:“這幾日傷口又犯疼了?”
祁令瞻點頭,“有一點,白日尚可忍,只是夜里難眠。”
楊敘時嘆氣:“天生五,以痛為首,是為了讓人懂得趨避,而非是為了忍耐。把手摘了,我看看你的傷。”
祁令瞻這才擱下手里的章奏,褪去手,將手腕搭在脈枕上。
這只細長蒼白的手像出自宮廷名匠的玉擺件,麗如渾然天、天工玉塑,卻又著沉沉的死氣,沒有一點與溫度。
在掌心與腕臂連接,有一道目驚心的舊傷痕,依稀可見當年曾橫貫經絡,幾乎切斷了半只手。
楊敘時雙指搭在他脈上,闔目仔細知他衰微的脈搏,半晌后問他:“要針還是要喝藥?針疼如髓,喝藥只是苦一些,但要一日三碗,暖和靜養。”
祁令瞻毫不猶豫道:“針,年節喝藥太晦氣。”
于是楊敘時點燭鋪針,掐準掌間經絡,以銀針徐徐輸刺。他說是髓之痛,并不算夸張,祁令瞻眉心驟然一,額角青筋頓起,生生疼出一層冷汗。
一連十幾針,針針見黑,他闔目仰在太師椅里,間已無。
楊敘時與他說起后宮的形:“皇后近來湯藥不斷,并非長久之策,的病是秦醫正在管,我看過方子,有些是鋌而走險的猛藥。”
太醫署用藥傾向保守,秦醫正本是謹慎之人,楊敘時此言,意為太醫署已束手無策了。
祁令瞻心中又是一刺,卻難地說不出一句話。
楊敘時道:“皇后先天不足,是早夭之癥,若非侯府富貴、宮中養,擱在尋常人家,恐活不過七歲,能行至今日,誕下太子,已是與天爭命了。”
他實在不會安人,安人也不是他的本意。他抬頭見滴已盡,著手將銀針一拔下,同時對祁令瞻道:“臨華宮姚貴妃最近在打聽坐胎的方子,若真遂愿,那姚黨……”
祁令瞻低聲道:“不會,陛下有分寸。”
“就算臨華宮沒有子嗣,萬一坤明宮……姚丞相這麼,若是教姚貴妃繼了后位,再將太子抱到膝下養,那一切將無可挽回。”
楊敘時又嘆一口氣:“子,我知道要你打算此事無異于誅心,但事不預則失,我們實在是輸不起了。”
“我明白。”
祁令瞻將兩只手浸藥盆中,濃黑滾燙的藥湯徐徐將他吞沒,因疲憊而微闔的雙目被藥氣熏開,如桃紅展扇,白玉啼,舒張破。
他緩緩對楊敘時道:“正和兄且安心,姚家出不了皇后,太子也不會改姓姚,年前我會去坤明宮一趟,若有決斷,會告知正和兄。”
楊敘時點到即止,也不忍心再他。他給祁令瞻開了瓶止疼的丸藥,叮囑他靜養溫養,離開了紫宸殿。
劇痛之后是無盡的疲憊,祁令瞻讓侍從將沉水香燃得更濃,白的輕霧悠悠將人罩住,他握在指間的筆松了又,了又松,終于“啪嗒”一聲墜地,骨碌碌滾到一旁。
沒有人彎腰拾起,值房里靜悄悄的,筆的主人已伏案眠。
舊傷痛折磨他多日未睡好,今時困倦像一座山,將他得不能彈。他勉力蜷起手指,卻只抓住繚繞神的許多夢境。
先是夢見存緒二十三年的舊事,關于那天晚上的記憶,夢里永遠比白日清晰。他的車輿被截住,刺客揮起手中的彎刀,雪亮的月在刀刃上滾過,朝他雙手砍下。他拼了力氣一掙,兩柄彎刀鑿墻中,刃尾卻仍刮開了他的。
他看見自己雙手垂折,漫滿地,手腕仿佛有火在燒,那火燒了許多年,時至今日仍未熄滅,藏在他的經脈里,逢雨遇寒便要竄出來折磨他。
他到痛苦,在火焰中如墜一片黑暗,忽又見影閃爍,他見了母親的臉。
不是容氏,是他的生母,永平侯的先夫人。
母親對他笑,淚眼盈盈,面龐青春如舊。手里牽著一個孩子,那是窈寧,瘦瘦小小的,被老夫人養得低聲細氣。母親對他說:阿瞻,我們先走了。
他不想讓母親走,要將妹妹奪回來,可他的步履有千斤重,從冬奔到夏,從酷暑追到嚴寒,落紅盈袖,飛雪如絮,母親和妹妹漸如墨影在水中逸散,直至消弭。
消散了,天地一片靜寂,卻有人在他驚慌時喊他的名字,清靈脆朗,惡狠狠拽住他的衫袖,盛怒質問他:
祁令瞻,你要拿我換皇后是不是?
待我隨窈寧姐姐走了,你孤零零過一輩子。
他否認,他說不是,那笑聲更清泠,分明不信,像惡鬼一樣纏住他,他與那聲音一同下墜,“當啷”一聲倏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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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從北曹鎮驛站幾個驛兵遇到一個求助的女孩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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