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王妃想了想,說道:“嫵兒先見見你,倘喜歡,等你三年也無妨。”
“那就三年以后再聊此事吧。”祁令瞻將完準搬出來,“如今最要的是五王子的大事,您是漢人,本已份敏,倘在此關頭與漢人議親,恐惹可汗不豫,疑您有聯結外朝之嫌。”
側王妃沉思過后,點頭說道:“閣下所言甚是,此事確實急不得。”
雖然沒能將婚事談妥,但側王妃仍屬意祁令瞻,在天彌可汗面前為他言,分寸拿得十分準。
輕言細語對天彌可汗道:“政治上的事妾不懂,但祁參知與姚丞相對妾的態度妾看在眼里。姚丞相仗著自己地位牢固,不將北金皇室放在眼里,他來了北金那麼多回,從未給妾帶過什麼禮,收您的賞賜倒十分痛快。若非知道他在大周斂財頗厚,妾倒覺得他是來咱們北金打秋風來了!”
這番話半嗔愿半詼諧,逗得可汗大笑。
“你沒有禮,難道孤王就有嗎?姚相回回帶的都是大周朝廷的貨,他自己一分錢都不肯出,是個鐵公。”
“您看祁參知就比他會做人。”
側王妃揚起小臂上致的流蘇金釧,晃得天彌可汗眼睛都直了,低笑著說道:“見妾喜歡這樣式,祁參知說若再有機會來北金,送妾一整套,從頭面、耳珰、瓔珞、手釧,都給妾配齊了。”
天彌可汗抓住的手,將進帳中,無奈笑道:“你這是小孩子見識。”
“妾本也不懂政事,哪有您見識多……”
天彌可汗自覺看了祁令瞻的意圖,但知道是一回事,拿人手短是另一回事,側王妃的言并非全無作用,何況他自己也收了祁令瞻一百萬兩的好。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單獨接見了這位來自大周的年輕人。
見他凍得冷白,天彌可汗傳人給他上了碗熱羊湯,祁令瞻被胡椒味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天彌可汗見此哈哈大笑,說:“北金的人喝羊湯時都要加三大勺胡椒,你這只加了半勺,可見南人果然貴。”
祁令瞻面赧然,卻是好脾氣的模樣,“辜負可汗好意,讓您見笑了。”
“區區一碗羊湯,算不得什麼,”可汗說道,“和你送來的東西相比不值一提。”
祁令瞻說:“這是兩碼事。我向您獻厚禮,是為了維系兩族邦,也是欽佩您的風姿。您贈我羊湯,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我不能因獻上貴禮便生倨傲之心,這不符合我們大周所崇揚的仁義之道。”
這幾句話若是換個人來說,難免顯得諂,但祁令瞻風姿矜貴,神清氣正,又有滿腹詩書,將這一番話娓娓道來,便是一向瞧不起弱文人的天彌可汗也覺得十分用。
他點頭嘆道:“南人有閣下這般人,知禮節、懂信義,怪不得老五崇尚漢化。”
“承蒙可汗謬贊。既然可汗提到信義,則有一事,我當使可汗知曉,以免人蒙蔽。”
“哦?什麼事?”
祁令瞻從袖中掏出幾封信和一份章奏,請侍者傳給上位的天彌可汗。
他說:“這些信件,是姚丞相的姻親與藏、羌、彝三族往來的證據,信中寫到,姚丞相愿用十萬斤銅鐵錢,換三族保他在大周的丞相之位。”
天彌可汗聞言皺起了眉頭。
“這份章奏,是蜀中員向朝廷彈劾姚丞相的折子,走關系直接遞到了我朝太后手中,太后卻留中不發,不知是畏懼姚丞相的權勢,還是收了他什麼好。”
這封折子是他早早從照微那里要過來的,為的就是今日。
天彌可汗不解:“據打聽,大周太后不是你妹妹麼,怎麼與姚相走得更近?”
祁令瞻臉上出幾分悵然的神,七分假里有三分真。
“倘您再仔細打聽打聽,會明白我與太后的關系并不親睦,我們本就沒有緣,何況朝堂,更有權勢之爭。”
他嘆息道:“太后主戰,想籠絡的人是姚相,為我要代替姚相出使北金這件事,太后生了好大的氣,不惜令父母和離,與我斷了兄妹關系。”
天彌可汗驚詫,“竟然還有這事?”
“您可派人細細打聽。”
“這麼說,姚相是想毀約,與你們主戰的太后一條心,又不甘心失去外族的保障,所以轉而討好西南邊的藏羌彝三族。”
“可汗明鑒。”
“簡直豈有此理!”
天彌可汗氣得當場然作,將手中的信件揚了一地。
好狗不吃兩家食,姚鶴守簡直欺人太甚!
但他沒急著做決定,強著自己冷靜幾分,對祁令瞻說道:“多謝你告知,此事孤王已知曉,但事關兩國邦,如何置,還需孤王仔細斟酌。”
祁令瞻一揖,“如何置是可汗的事,您無須向我代,我也不過是出于信義,不想見您被蒙在鼓里罷了。”
來北金之前,祁令瞻已作了周的安排,將某些事刻意給北金安在大周的探子,所以他不怕天彌可汗調查。
此后一連三天,他靜居在北金為使者準備的宮殿里,毫無忐忑不安之意,閑時會完準的邀請,前往宴會觀看北金勇士們摔跤斗武,并怡然甘做他們嘲笑南人文弱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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