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瞻反將照微護得更,語氣溫和卻生強勢:“這里畢竟是丞相府,還請您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息怒。”
“丞相府?”容汀蘭一時愣住了,“你這是拿朝廷的份我?”
祁令瞻從未用過這種語氣與說話,語罷忙垂下眼,遮掩心中的愧疚和慌,但他后護著照微,卻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此此景,一時靜得針落可聞。
半晌,容汀蘭道:“好,你們一個丞相,一個太后,尊貴至極……這天下沒人有資格管束你們。”
氣得轉要走,照微卻松開祁令瞻的手追上來,祁令瞻心里驟然一空。
“照微!”
他下意識覺得照微是要放棄他,失落和驚惶如水般撲面將他淹過,有一瞬間,他甚至悔恨自己沒能將鎖在柜子里,或是別的什麼見不得人、也不會被人搶走的地方。
照微置若未聞,三兩步攔住容汀蘭的去路,在兩人或憤然或憂切的目里,突然跪在了面前。
“娘,是我先慕哥哥,是我非要與他在一起,你要打要罰我都認,但是求你……”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蓄起朦朧的霧氣,殷切地著容汀蘭,用從未有過的哀求的語氣哽聲說道:“求你不要把哥哥從我邊奪走。”
容汀蘭只覺額頭一陣跳,耐著子勸道:“見不得人的關系終究是不得長久,你們若真想彼此守一輩子,就不該逾越人倫大防,你明不明白?”
照微明白,可是將墜在心里一輩子,與一無所有又有何區別?
的態度比方才祁令瞻護時更堅定,一字一字說道:“我想要他只屬于我,不止以兄妹的關系,我想獨占他。”
“你……!”
如此骨的話,簡直是將人倫、教養、恥心皆踩在腳下。容汀蘭又恨又氣,揚起了手,然而在坦然無懼的目里,那一掌卻遲遲不能落下。
祁令瞻著這一幕,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照微是不怕挨打的,反而迎面反問容汀蘭:“娘親,在你心里,難道父親是如同舅舅一樣的存在嗎?只要能遠他一輩子,你就能甘愿一生枯守,不親近他,不打擾他,是嗎?”
容汀蘭愕然不能答。
照微不知此刻心里想的是誰,是僅剩記憶中模糊剪影的生父徐北海,還是永平侯祁仲沂。這并不重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能令母親明白,男之并非親可以替代,它之所以摧心斷腸,就在于其不可自控、不能自主。
容汀蘭落在側的手緩緩攥,照微的話,令想起一些塵封多年,曾被努力忘卻的心事。
與徐北海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徐北海容貌俊朗,志在四方,是不拘于的豪氣兒郎。容汀蘭并不討厭他,懷了照微時,甚至一度覺得這就是詩經中唱頌不絕的。
直到追隨徐北海前往西州,見到了時為永平侯世子的祁仲沂。
徐北海軍務倥傯,無暇顧,常是祁仲沂護送去見北金商人,他的儒雅令容汀蘭無來由地覺得心慌,直到聽見祁仲沂對北金商人謊稱是妻子時,心中陡然生起的并非被冒犯的惱怒和嫌惡,卻是一又一的心悸,細細咂,仿佛竟是甜的。
一時的怦然心后迎來的是無盡的絕。容汀蘭難以接這如同背叛的,自那之后便再不肯讓祁仲沂相伴,避開所有能見到他的場合。
甚至在徐北海死后,祁仲沂為送行時,隔著一道厚重的氈簾,仍不敢應下他的求娶。為徐北海守了三年的寡,何嘗不是在與自己失控的做最后的掙扎。
此時此刻,的兒跪在面前,因困于同一厄境而質問:“娘,倘我偏要從心而行,偏要與他在一起,這在你心里,會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嗎?你會再也不認我這個兒嗎?”
照微仰面著,兩行清淚潸然而落:“只要娘親讓我選,我永遠都會選擇娘親,可是娘……我心里會很難過,很難過,難過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容汀蘭只覺得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開口時,聲音抖近乎低啞:“別說了……”
個中滋味多麼難熬,心里當然清楚。有段時間,枕在徐北海側,整夜整夜地盯著他,不敢睡,怕自己夢里見到的會是另一張臉。
無數次想要說服自己,所謂妄念只是的錯覺,想通過回憶新婚時的覺,重新喚起對丈夫的。
可是越制,越反噬。
已經記不得是怎麼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那段時,卻仍然記得那種絕的覺。
而今要著自己的兒,陷當年的痛苦嗎?當年有丈夫不可背叛,可是照微與子之間,并不曾辜負其他人……
容汀蘭陷了恍惚中。一邊是能同的痛苦,一邊是可以預見的世俗難容的指責。又轉去看默不作聲的祁令瞻,他的臉蒼白得可憐,目深深地著,仿佛是即將溺斃于寒冷深淵中的失足者,在乞求不要奪走他賴以呼吸的唯一一浮木。
這也是……的兒子啊。
祁令瞻也跪在面前,語調很輕卻仍清晰可聞:“所有的罪責我愿一人承擔,只求您不要苛責照微,我能做孤家寡人,但不能失去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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