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微含笑道:“本宮與你都未必能活那麼久,想那麼遠的事做什麼?既然拿不出四千萬兩,也有一個辦法,拿你們北金的戰馬來換,每三年供給大周戰馬兩千匹,直到折清債務,再將薊州城以東那片百里草原送給本宮跑馬,怎麼樣?”
這是要榨干北金人的,好他們再無作戰能力,只能淪為大周的馬奴。
斯文若完準,此刻也覺得意氣難平,高聲罵道:“簡直欺人太甚!大周此行,與強盜有何分別!”
照微反問他:“二十年前平康盟約,貴國一口氣割走我大周十六座城池,不也是如此行徑嗎?”
“那與本王有什麼關系,”完準說,“本王就算死,也不會答應如此無理的要求!”
“很好,你有骨氣。”照微輕嗤,命人將烏圖帶上來。
烏圖得人心,完準有統,天彌可汗去世后,這二人在國爭奪可汗之位爭到頭破流,如今卻像兩只落湯,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照微將方才的條件與烏圖說了一遍,烏圖的反應與完準一樣,不肯答應這苛刻的條件。
照微慢條斯理對二人說道:“你們二人誰先點頭答應,愿意以北金皇室之名簽下新的和約,本宮就將誰放回去繼承可汗的位子,然后將剩下那人凌遲死,尸首掛在永京城頭上,永生不得安息。”
烏圖與完準聽了皆是臉一變,目微妙地盯著對方。
照微命人將烏圖帶走,與完準分開看管。
希完準能識相些,畢竟此人就像大周從前的仁帝,經烏圖一事后,只會更加忌憚武將,若是他繼承北金可汗的位子,幾十年之,北金都不會為患。
似笑非笑地盯著完準,勸他道:“六王子寧死不愿折節,真是人敬佩,只是若是烏圖答應了條件,他回去得了王位,磋磨你的子民,那你死得又有什麼意義呢?倒不如忍一時之辱,反正這條件,你們中總有一個人要應。”
完準抿不語,眼神飄忽,顯然是心中有所搖。
照微任他思索了一會兒,約兩刻鐘后,朝錦春遞了個,錦春便走出去,過了一會兒站在門口說道:“啟稟娘娘,烏圖將軍說他想好了,請見娘娘。”
照微作勢要起,完準神一慌,忙道:“等等!”
照微瞥了他一眼:“本宮可沒有耐心再等了。”
完準聲音抖地說道:“本王答應貴朝的條件,愿意重新簽訂和約!本王是金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本王來簽這個和約,要比烏圖更有說服力。”
照微重又坐了回去,含笑道:“六王子愿意好,那再好不過了。”
這一招是祁令瞻給出的主意,他與完準有過游,深諳此人的格,頗附庸風雅。他學文人風骨以死博名,不是什麼難事,可若要他死得沒有價值、沒有影響,那他是萬萬接不了的。
盟約一事就此定下,薛序鄰在永京監國,詔前來西州,為兩國和談重新擬定盟約。
其一,北金向大周歸還燕云十六城,并贈以薊州東百里草原,直至花河畔。
其二,廢黜大周向北金輸送歲幣之約,此后北金每三年向大周供奉戰馬兩千匹。
其三……
薛序鄰的字風骨遒勁,照微從前就夸過他,此刻落在國書上,更是力紙背,字字意氣張揚。
兩國押印后,照微瞥見薛序鄰背著人悄悄抹眼睛,還上前去打趣他。
“伯仁這是替北金心疼麼?我瞧著完準都還沒哭呢。”
薛序鄰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娘娘見笑了。”
兩人只竊竊私語了兩句,祁令瞻就在一旁不住地清咳,仿佛嗓子里粘了,聽著人難。
照微回頭瞪了他一眼,祁令瞻溫雅的面容上含著笑,看不出一點妒忌的神。
他將照微帶離薛序鄰旁,與說道:“不是說簽完和約后要去徐將軍墓前拜一拜麼?今天日頭正好,咱們現在就走吧。”
兩人帶著幾個隨從,乘車前往徐北海的墓前。
從前這里只有一座碑,后來經過翻修,已經了一片整齊的園子。照微跪在墓前,給的生父燒了許多值錢,將抄錄的兩國國書也一并燒給了他,著漫天翻飛的紙燼,長長送了一口氣。
“阿爹,我雖然沒能做將軍,但你的心愿,我幫你完了。姚鶴守已死,平康盟約已廢,燕云十六城重歸大周,不出二十年,又會是安居之地,您若在天有靈,可以安心了。”
在墓前敬了三杯酒,想起年的一些模糊記憶,垂目笑了笑:“下輩子我還投胎做您的兒。”
祁令瞻不知何時走到了后,也跪下跟一起敬了三杯酒,沖著徐北海說道:“那下輩子我還做您的婿。”
祭拜過后,兩人沿著石徑往墓園外走,照微想起方才的話,抬頭問祁令瞻:“你說下輩子要給我爹當婿,那還能給我當哥哥嗎?”
這個問題有些刁鉆,祁令瞻犯難了一會兒,竟不知該怎麼選,最后說了兩個字:“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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