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貞當晚回家,吃飯時便跟喜安了這件事,如果下定決心要去啟知學院,概因相距五十里之遠,自然是要搬到周邊的城鎮。
搬家這種麻煩事反倒是其次,馮玉貞十分擔憂,啟知學院肯收馮喜安這個學生嗎?就算收了,喜安一個孩,又怎麼能參與科舉呢?
第94章 趕路
“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扮作男孩呢?”
馮喜安歪了歪頭,不知道自己口的話有多驚世駭俗。
扮作男孩?
這哪兒行呢?馮玉貞頭疼地思忖半晌,見識過話本里崔凈空秋闈、春闈的流程,號前,所有人都必須全上下得只剩一件單,由士卒魯搜。
喜安年,尚且能蒙混過關,等到十二三歲便瞞不下來了。況且倘若為了拜師扮男裝,余生怕是也要就錯就錯,的兒注定要行于陷途中,容不得半分差錯。
思及喜安日后可能要面對的滔天巨浪,馮玉貞的心就如同被一只大掌攥住,擔憂問道:“安安,為何想去為呢?”
知莫如母,一句話將馮喜安問得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遲遲不肯說,又生怕阿娘生氣,直胳膊討好地去握的手。
馮玉貞回握,把兒的小手牢牢攥在掌心,不生氣,而是對著七歲的兒,把這些事都掰開給看,正道:“倘若真要為了念書扮作男孩,日后安安想變回孩,卻是很難了。嫁不得如意郎君、生兒育都不,安安不后悔嗎?”
對于馮喜安而言,所謂的“如意郎君”“生兒育”“后悔”還是太過遙遠了。漆黑的眼珠里只映照出兩汪,要念書為,誰也攔不住。
涉及影響兒人生的大事,馮玉貞連著半個月都食不知味,吃飯睡覺都琢磨著這碼事。
有日坐于床上,看到喜安伏案的小小影,忽而下定決心:搬吧,搬去啟知學院附近。
哪怕安安真是小孩心,說風是風說雨是雨,鬧個幾年不讀也罷,母大不了便再搬離舊地,去別的地界過活。
如此仍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一條路走到黑,這樣一想,馮玉貞又覺得松快了些。想通關竅,和喜安兩個人開始拾掇東西,加織繡手頭上的屏風。
好在手頭上帶的玲瓏不日后便要婚,凡事有始有終,一切都理妥當再走。
盯梢這方宅院,暗自保護馮玉貞母的侍衛很快將這些舉全數上報給了崔凈空。
“去車坊租賃了驢車?”
“是,夫人訂的日子是三月初十,還有不到五日便要出發,就在臨近的荊城,所距不遠。”
崔凈空并未巷尾,他這幾日都歇在楓渠縣,嗓音發啞,臉頰顴骨也新添了兩道新鮮的印子。
近些日子幾波人又陸陸續續從京城遠道而來,半夜圍府襲。
他雖早有準備,卻仍被這種耗子似的行徑擾得不勝其煩,只好命人守好馮玉貞,這段時日都沒閑下來去找。
崔凈空是很練于利用優勢討巧的,他很早察覺馮玉貞對這皮囊尚且有些青睞。昨日不慎被流矢劃破了相,這下起碼兩天沒法再往馮玉貞面前湊了。
甫一得知要搬走,他很快便推測出此行的目的。
崔凈空面晴不定,雖說他不抱著僅憑寥寥數語就令馮玉貞回心轉意的希,可寧愿大費周章搬家也不肯叩開他的家門,還是不免讓人挫敗。
李疇跟著他走進室,崔凈空從屜里拿出馮玉貞的牙牌,遞給李疇。
“最晚明日,送到手上。”
李疇先“誒”了一聲,捧著那塊冰涼的牙牌,又兢兢業業地提議道:“主子,若是您親自送,是不是剛好趁此機會跟夫人將一些舊事說開?”
“見門口是我,只會把門趕快關上,況且……”臉上的劃傷泛著微微的刺痛,他面沉郁,只簡短道:“你再添一句,但凡需要便直接來尋我,喜安是我的兒,幫本就是分之事。”
等李疇按吩咐去辦,他一人呆坐于屋里,前些日子馮玉貞曾坐過的矮塌上空落落的。他曾極為這種無人的獨,現在卻覺得太過空曠寂寥。
即使馮玉貞邊加派的人已然足夠多了,崔凈空思及還要自個兒搬行李,領著兒一路奔波,期間的艱辛自不必說,一時間眉頭皺。
他這時候才忽而意識到,馮玉貞單獨拉扯大兒的這幾年實屬不易,而這些心酸不易,彼時他卻一無所知。如今想要補償,馮玉貞反而不肯收了。
與李疇意料不同的是,敲開院門,馮玉貞十分干脆地接過自己的牙牌,并沒有顯出任何惱怒。
雖然那些話到底還是不奏效,等李疇之以理、曉之以說完,馮玉貞這回竟然點了點頭,還多說了四個字:“我知曉了。”之后才客客氣氣送他出去。
萬事準備就緒,跟鄰里道別后,玲瓏喜宴的第三日清晨,驢車準時開到巷口,馮玉貞便牽著喜安上車出發了。
喜安作男打扮,著青藍的對襟薄襖,頭上頂著虎皮帽,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瞧著是個十足機靈的小男孩。
馬車價貴,到荊城要至一天的功夫,馮玉貞謹慎地預留著到時租買房屋及拜師束脩所耗的銀錢,其它地方能省則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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