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咬咬牙,買下一輛小馬車更好,還能遮風擋雨,只是價貴,且對養馬一竅不通,之后免不得費工夫花錢請教。
一手照常牽起喜安,另一手提著食盒,臨近時松開,一連數日,孫嘉良不意外地仍在門口守著。
兩人也相了一些,互相頷首,待喜安走進學堂,馮玉貞才扭過,將提著的兩層食盒送到他前。
“嘉良,這幾日實在辛苦孫夫子同你對我們母子的照顧,這里面分別是棗糕和青團,若不嫌棄我廚藝不,便求你代夫子收下罷。”
馮玉貞放慢了聲音,出口的每一句話都于昨日仔細斟酌過,既不顯得曖昧,又不至于太過生分。
孫嘉良微微愣怔,旋即接過,含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恰好家父喜青團,每至清明前后,總要接連吃上四五天才罷休。”
送出去了禮,馮玉貞笑盈盈道:“合夫子與你意趣便好,真是湊巧,歪打正著了。”
孫嘉良將食盒遞給門,請他擱到屋里,又轉頭,自然地對馮玉貞道:“走罷,怎麼有白收禮的道理?我理應送夫人一程。”
怎麼又送?
馮玉貞頓棘手,今日提糕點也是由于過意不去。概因這幾天無論早晚,孫嘉良始終堅持送半程。
雖不會自作多,以為孫嘉良對自己一個平凡寡婦有什麼企圖,可哪怕只是單純地承蒙他的好意,也足夠赧然的了。
昨日馮玉貞便委婉說起,不必再麻煩對方來送。今日送禮也是為還人債,誰知弄巧拙,又欠上了新的。
總不好在書院門口僵持,只好點頭應許。走到拱橋下,一來一回間,日頭已然爬到東面,水面波粼粼。
馮玉貞將到臉頰上的柳條拂開,指尖輕輕折下,手里便把玩著一截碧綠的春意。
抬頭向孫嘉良,客氣道:“多謝你,好在往后白日長了,我自己接送喜安便好,莫要太耽誤你的功夫了。”
話已至此,孫嘉良聽語氣中帶剛,并不堅持,只搖搖頭,溫和道:“耽誤不了多時候。”
分開后,自覺將憋在口的話說了出來,解決了這幾日的困擾,馮玉貞扶著欄桿上橋,腳步十分輕快。
走至橋尾,卻驟然見有個人直直立在不過五步遠的地方。順著這人的膛向上,仰起頭,一張森冷玉面不期然闖視野中。
他怎麼突然來了?不躲著藏著了?怎麼還站在這兒……
馮玉貞心頭莫名發,回一瞧,只看到了石塊砌的橋面。
崔凈空立于橋下,掀起眼皮看。他們已有些時日未曾正大明地相見,兩人隔了幾步路對視,誰也沒率先開口。
見男人面容沉,一言不發,好似是擺著架子前來興師問罪似的。
又是哪兒來的病?馮玉貞擰起秀眉,如今對付起崔凈空很有一套本事,索收回圖道謝的話。再度邁開,只當他是街上隨便哪個過客,面冷淡地從其旁走過。
錯的那一瞬,右袖突然被牽住了,馮玉貞不得不停下。邊的人總算憋不住了,每個字都好似從牙關蹦出來似的:“如今看也不看我了?”
崔凈空早積了滿腹怒火,他并非是沒話說,相反,想說的話太多,以至于該先提哪句。
是該問那個孫嘉良的事,抑或是方才為何故意不理他。
可崔凈空垂下眸,見白凈溫婉的臉,馮玉貞只是略微蹙起眉,朝他責怪地一瞥,崔凈空哪怕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卻已然十分自覺地低下頭,擺出一副誠心認錯的態勢。
他先低人一頭,悶聲道:“……你別生氣。”
馮玉貞卻心平氣和:“我沒生氣。只是街上拉拉扯扯的,人看笑話不?”
于是男人很聽話地收回了手,馮玉貞這才問到正題:“你怎麼……”出現在這兒?
話還沒說完,他另一手過來,掌心躺著一只繡著喜鵲登梅紋樣的荷包。赫然是平日隨攜帶的荷包,里面裝著幾十文銅錢。進袖口一掏,果真是沒了。
崔凈空目凝視著:“這是你于橋邊掉下的。”
馮玉貞手從他掌間接過,翻到背面,果真繡著的名字,的確是的沒錯。
撿起了落的件,遂站在原地等回來付。
“多謝你。”
盡管知曉崔凈空于此地等候,多半是刻意為之,可馮玉貞想起客棧自己半夜發熱,是他照料,才得以一夜轉好。
兩件事疊一塊,嘆一口氣,妥協道:“隨我來罷。”
第99章 跟著回家
在此之前,崔凈空意想馮玉貞最多口頭上道一聲謝,或者賞個難得的笑臉,卻不曾想對方會直接應允隨回家。
崔凈空近乎遲疑地凝視著這張悉的、秀的面容,確認并非是什麼臆測的幻象。
馮玉貞不管他的猶豫,已然往前,崔凈空俄而神一振,從嚨里極快地飛出簡短的應聲,抬腳隨在其后。
片刻前尚還占據心頭的嫉恨忽而煙消云散,他克制地著步子,落后馮玉貞半步,烏沉的雙眸里閃著細細碎碎的亮,他愉悅極了,真和踩在云上似的。
果真是草木皆兵,什麼嚴燁、孫嘉良,這些上不得臺面的玩意終究只是馮玉貞的過客。他不一樣,他是最后與一同踏家門,關起門過日子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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