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纏瑪瑙碟子在地上摔得碎。
“什麼,敢找你要錢?”啟獻帝顯然被氣得不輕,都激破音了。
兵部尚書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王妃,王妃是這麼說的,一手錢,一手藥方。”
“把給我進來。”
“王妃去七殿下那邊了,說……”周總管回稟,他想了想陸夭臨走前留的話,又有些言又止。
“說!”
“王妃說,您什麼時候想好了錢,什麼時候去就行,晚膳之前都不會走。”
又一個纏瑪瑙碟子被摔碎。
周總管心里嘆息一聲也好,碎一對兒還能做個伴。
啟獻帝臉鐵青,他在位十幾年,還沒有哪個人敢這麼威脅過他,偏生他又不能不妥協,不是因為戰馬。
“去,把給我從小七那邊過來。”
周總管應聲而去。
陸夭正在聽音閣給謝文茵為第二天的相親出謀劃策。
“約了哪里相看?”
“還能是哪兒,北亭唄。”
北亭是都城最為出名的貴族相看地,一般男雙方帶著人都約在這兒見面,兩方要是都看對眼,就換名帖,詢問生辰,占卜吉兇,順利的話,三年抱倆。
“那你自己去?”
“當然是你跟我去啊。”謝文茵從床上起來,“日后我養面首跟你分,所以明日去見丑男你也得跟我分擔。”
陸夭對分面首沒什麼興趣,但出于義氣,還是很痛快地一口答應了。
“用不用去我鋪子里拿兩套新服?”
聽到新服,謝文茵眼睛亮了亮,但一想要見的人,就立刻偃旗息鼓了。
“算了吧,見那種人隨便穿一套也就算了,又沒打算抱著能的希。”
“別啊,萬一是個面如冠玉的青年才俊呢?不得給人留個好印象?”
謝文茵仔細回想了一下相看對象他爹那張臉,覺得兒子大概率也不會好看到哪兒去,于是越想越心煩,噌地一下從床上起來。
“咱們出去逛街吧,不拿服也去逛逛,在宮里太憋悶了。”
“我還不能走。”
陸夭坐在原地不肯,“等下皇上要給我送錢來,我得等著收。”
謝文茵睜大眼睛,懷疑三嫂在說胡話。
“你沒事兒吧?皇上給你送錢?你是不是想賺錢想瘋了?”
陸夭毫不以為意。
“要不要打個賭?你贏了,我鋪子里東西你隨便挑。要是我贏了,你明天聽我的。”
謝文茵迅速比較了一下,覺得自己就算輸了也沒什麼損失,當即一口答應。
結果話音剛落,就聽周總管那把尖細的嗓子響起來。
“寧王妃在這兒嗎?皇上有請。”
謝文茵瞠目結舌。
“你什麼時候改行算命了?”
陸夭得意地笑笑“就剛剛。”
啟獻帝坐在正殿的寶座上,下面跪著的兵部尚書大氣不敢出。
“這事兒都怪你,要不是你沒把馬照顧好,朕怎麼會被寧王妃坑這麼一筆?”啟獻帝越想越氣,“等下開價,就從你兵部的經費里扣。”
徐尚書愁眉苦臉,他那個部門算不得缺,每年是補將士就一大筆錢,本剩不下來什麼。
現在只能寄希于寧王妃手下留。
陸夭很快趕了過來,一進門就看見表迥異的君臣倆。
“不知皇上傳召我過來,有什麼要事?”陸夭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我還得跟七殿下去逛街呢。”
啟獻帝住滿腹火氣。
“你不是有筆買賣要跟徐尚書談嗎?那就談吧。”
跟徐尚書談?
陸夭眼神一轉,明白了皇上的用意,這是給機會發筆小財啊,那就沒什麼客氣的必要了。
“徐大人,您看,一匹大宛名駒買回來是千兩銀子,要是死了,這一千兩可就白搭了,您說是吧?”觀察著對方的表,“所以每匹馬我收1兩銀子診金,不過分吧。”
何止不過分,簡直是白菜價好吧!
徐尚書一天之第二次興起要給陸夭磕頭的沖,好在他忍住了。
“王妃人心善,就按您說的,一匹馬一兩銀子,這一千匹馬就是一千兩,我現在就能給您銀票。”徐尚書是個實在人,說著就從鞋底夾層里往外掏錢。
陸夭暗暗記下他藏錢的位置,準備回去轉告尚書夫人。
“等下,我話還沒說完。”
眼看徐尚書就要把帶著腳臭味兒的銀票遞過來,陸夭趕出言阻止。
見自己的臣子愣在當場,啟獻帝心里冷笑,就知道不會這麼輕易答應,果然還有后招。
“王妃還想說什麼?”徐尚書腹誹,可別坐地起價,我存點私房錢也不容易,還不知道家給不給報銷呢!
“想跟您談筆買賣。”陸夭眨著大眼睛,笑意盈盈看向徐尚書,“兵部每年都要給將士和馬匹置辦藥材吧?”
徐尚書點點頭,這不是什麼。
“我想跟徐尚書商量商量,從今年起,我來做藥材供應商。”
大楚有固定的皇商,那些人都是多年跟皇室合作關系,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半個朝中人,陸夭此舉無疑是跟人搶飯吃。
徐尚書雖然耿直,但也是場老油條,原來的供應商可是沒給他回扣,不然他哪能攢下小金庫?
“這個本做不了主,藥材供應是大事,關系到將士們的安全,還得從長計議。”
陸夭見他打腔,明顯是想推,當即不再客氣。
“從長計議無非是貨比三家,我能提出比原供應商更優厚的條件。”看一眼啟獻帝,發現對方沒有阻止的意思,“行軍途中藥材不好攜帶,我能幫忙加工藥丸。”
徐尚書有些愣怔,寧王妃好犀利,不但一眼就看穿他的打算,還把后路給堵死了。
“加工費怎麼算?”他還想做垂死掙扎。
“不收錢。”陸夭笑容甜潤,“算我給咱們大楚將士的福利。”
話說到這兒,如果再拒
絕那就是有貓膩了。
徐尚書忍痛咬牙點點頭,他仿佛看到銀票們長著小翅膀,從鞋底一張一張飛走。
陸夭深諳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于是大方地一揮手。
“這一千兩銀票,就算答謝徐尚書照顧我這筆生意,給您免了。”
徐尚書眼前一亮,王妃真會做人啊,雖然斷了他財路,但也沒有趕盡殺絕,剛想道謝,啟獻帝開了口。
“你們就這麼當著朕的面,搞小作?”
陸夭無畏無懼。
“您手底下哪個皇商跟員打道,不都是這麼過來的,您不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嘛。”表帶點不易察覺的得意,“這買賣也是你我愿的事兒,徐尚書都首肯了,您要是截胡可不合適啊。”
啟獻帝怔了下,差點忘記這位寧王妃是出天下第一皇商王家。
他擺擺手,決定睜一眼閉一眼。
陸夭趁熱打鐵,從旁邊的書案上拿來筆墨,當即寫了文書,自己簽字畫押。
徐尚書見啟獻帝不反對,也按了手印。
陸夭拿著文書,心下滿意,兵部每年需要的藥材不,這是筆大買賣。況且跟這個部門搞好關系,日后對寧王有益無害。
想到這兒,決定錦上添花,于是從自己那個百寶箱一樣的袋子里翻了半天,掏出個極小的瓷瓶子遞給兵部尚書。
啟獻帝一看急了。
“差不多得了啊,你還敢當著朕的面送賄賂!”
“這是給徐夫人的玉膏,我親手做的,睡前涂一次,第二天容煥發。”陸夭聳聳肩,“徐尚書幫忙捎回去給尊夫人吧。”
徐尚書大喜,他早就聽夫人念叨,寧王妃手作的護品有多難買,如今人家親自送了一瓶,這拿回去是要領賞的節奏啊。
兵部尚書帶著瓷瓶和文書滋滋地走了。
陸夭也剛要走,就聽后傳來啟獻帝測測的聲音。
“人家的香膏你記著,那答應給朕的藥呢?”
陸夭心下一驚,糟糕,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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