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的壽宴定在兩日后,尚有時間準備,所以陸夭倒是并未放在心上,眼下有另外一件事要煩心。
按照慣例,一進臘月,都城大大小小有位份的誥命夫人都得搭粥棚派粥。
陸夭眼下還頂著寧王妃的頭銜,所以哪怕遠在邊境,這項大型慈善活也不能幸免。
倒不是不愿意做善事,只是特別反那種做戲的方式。
一群夫人太太跟傻子一樣站在那兒,象征看著廚子煮幾桶粥,接一番歌功頌德,何必呢。
更何況吃粥又不頂飽,太敷衍了,還不如派點包子餃子饅頭銀卷糯米團,發糕糖三角也不錯。
正想著,有人遞過來個帕子。
“,口水滴下來了。”
陸夭下意識接過帕子去,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想什麼那麼出神,覺那架勢都要把桌子吃了。”寧王一邊看奏報一邊吐槽。
陸夭懶得生氣,想了想,湊過去問道。
“施粥你有沒有經驗?”
寧王愣了愣,別說施粥,從小到大連喝粥他都懶得親自。
但他不愿在陸夭面前怯。
“去王管家來問問,這事以往都是他負責的。”
經過幾日的休養,再加上底子不錯,王管家已經徹底恢復了。
“這事不難,只要搭個粥棚,多備些米糧,現場熬就是了。”他估計了一下城里的況,“涼城的話,大概有個百十擔米,也就夠了。”
這點糧食倒是不多,不過陸夭覺得聽上去還是不夠靠譜。
北地流民聚集,若是一哄而上,怕是要出岔子的,所以得從長計議。
“宋縣令是一縣之長,他們家夫人肯定要施粥的吧?”陸夭眼睛亮晶晶的,“我去街上觀觀。”
寧王放下手里的奏報。
“剛好看完這段有些累,我跟你去吧,順便看看邊防況如何。”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只是順路,他還特別找補,“阿古柏好幾天按兵不,我有點不踏實,剛好去尋訪尋訪。”
王管家忍不住別過臉去,這話我聽著都覺得假。
但陸夭不是個挑刺的人,去就去唄,萬一想買什麼東西,還有個免
費的勞力。
二人驅車出了門。
涼城城中有一大片的空地,每年派粥都在這里,因為也是面子工程,所以非常敷衍。
幾座簡易的臨時帳篷,架著兩口大鐵鍋,底下的火熊熊地焚燒,里面多是糙米,但沸騰之后同樣香氣四溢。
因為宋夫人沒到,所以旁邊幾十位窮苦百姓眼地等著,再遠一點甚至還有幾個乞丐走來走去。
陸夭沖寧王擺擺手。
“你去巡防吧,等下這里會合。”
寧王想了想,把王管家給留下了。
“有事就送個信給我。”這才放心離去。
陸夭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見眾人都是一副心焦的樣子。
“粥都熬好了,怎麼還不派?”旁邊有人忍不住,大聲問道。
“著什麼急,宋夫人還沒到,而且今日還有一位貴賓。”
普通老百姓哪管什麼貴賓不貴賓,有就是娘,冬天連野菜都不好挖,能吃上一口糙米粥,那簡直像做夢一樣。
現在讓他們眼看著等,無異于上刑。
陸夭有些擔心地蹙起眉頭,中的人是最沒耐心的,一旦緒了,排隊就容易出踩踏事故。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兒子不著調,縣令夫人覺也不是很靠譜,否則怎麼敢讓這麼多人在冰天雪地里著肚子等呢。
“你們等了多久了?”陸夭隨口問了個小孩兒。
“快一個時辰了。”小孩兒凍得臉發青,還笑瞇瞇的,“娘在家里病了好幾天,我給討碗粥回去。”
陸夭心里一。
“不是給了你們防疫的藥包了嗎?”
“娘把藥寄給爹了,爹在禹城給人打工。”那孩子笑笑,“不過我把我那份分了一半給娘。”
陸夭忍住難過,從錢袋子掏出塊碎銀。
“別排了
,去給你娘買些吃的,再去大營要一份藥包。”
那小孩兒既驚且喜,二話沒說給陸夭跪下,重重磕了個頭,然后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陸夭心里愈發不舒服,覺有無名火撒不出來。
正在這時,有馬車徐徐跑過來。
只見宋夫人攙扶著一位貴下了車,圍觀的人心里都明白,這就是那位貴賓了。
陸夭一眼認出,那不是薛玉茹嗎?
只見娉婷落地,步履優雅走到粥棚里,沖眾人笑道。
“今日有幸被宋夫人邀請來給大家派粥,這里面也有一半米是我資助的。”說完故意頓了頓,“我是都城薛府的長,當今太后是我姑母。”
薛玉茹本以為這串頭銜能把窮鄉僻壤的老百姓們震住,誰知道說完之后,周圍人本沒什麼反應。
“到底什麼時候派粥啊!”
“就是!快點吧,都等了小半天了。”
薛玉茹臉上有些掛不住,象征接過長勺想攪一攪。
結果拿勺子位置過于靠下,一下子燙著了。吃痛,直接把勺扔回鍋里,濺了一地白米粥。
那些乞丐直接撲過來,也不嫌臟,直接搶地上的飯粒往里填。
“都排好隊,別搶!”縣衙的侍衛努力維持秩序。
但極了的人哪里還會講道理?那些原本排隊的老百姓一看了,也直接沖過去瘋搶,場面十分混。
薛玉茹見那些人不聽勸,想表現自己賢良的一面,當即發話。
“大家不要搶,等會兒我讓下人再送一些白饅頭來。”
北疆糧產不,尋常人家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白饅頭,此話一出,現場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薛玉茹得意洋洋,眼神掃過眾人,忽然看到了人群之外的陸夭,隨即出個挑釁的眼神。
陸夭原本就因為剛剛那個小孩心不佳,見狀冷笑了下,喚過王管家。
“去人蒸五千個包子,再幾個人過來搭棚子。”勾起角,“不就是施粥麼,他們喝稀的,咱們發干的。”
r> 王管家知道這是要跟人打擂臺,當下不敢怠慢,急忙走了。
要說寧王麾下確實訓練有素,沒有半個時辰,棚子就搭起來了。
王家聽說大小姐吩咐,當即把所有酒樓食肆的人手都調起來了。再加上軍隊里的伙夫,五千個包子源源不斷送過來,整條街都飄著香味。
原本圍在薛玉茹這邊的人都被吸引過去了。
開什麼玩笑,白饅頭再好,也比不過包子啊,那可是過年都未必能吃上的啊。
陸夭這邊登時排起了長隊。
“不用,見者有份。”陸夭站在高高的臺子上,“老人和小孩可以多拿兩個。”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歡呼,聽上去明顯比剛剛薛玉茹的那個要真誠多了。
“小陸神醫簡直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自打他來了咱們涼城,又派藥,又發糧,菩薩都沒這麼靈驗。”
薛玉茹面鐵青,一旁的宋夫人見狀勸道。
“薛姑娘不必生氣,那小陸神醫最近出風頭出慣了,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
薛玉茹被這幾個字中心事。
當初在都城,就出風頭,沒想到來了邊陲小城,還是要自己一頭。
想到這兒,一惡氣油然而生,當即走到陸夭那邊的棚子。
陸夭見過來,依然是笑意不改。
“怎麼?薛姑娘也想來兩個包子嘗嘗?”
說畢手遞過去兩個雪白的包子。
薛玉茹被這個舉氣得急怒攻心,當即把包子打落在地,旁邊立刻有伺機而的乞丐一擁而上。
眾人一推搡,將薛玉茹拱得子失去平衡,腳下一崴,下意識往陸夭方向撲去。
陸夭躲閃不及,被慌中扯掉了書生專用的束發帽。
一頭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襯得掌大的小臉兒愈發致。
眾人都看傻了。
原來陸神醫居然是個姑娘。
而且還是個傾城絕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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