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朗率兵回城那日，晴空萬里，烈頂罩，百姓位列兩側，迎接大軍凱旋。

但見這位皇長子端坐馬上，威風凜凜，儼然這場勝仗是他打的。

啟獻帝纏綿病榻許久，但也沒忘了這個兒子，派人出城十里相迎。

周總管被委派過來，見謝朗帶著一眾親衛走近，遠遠便客氣下拜，說吉祥話兒。

“恭迎皇長子，真是旗開得勝，武運昌隆。”隨即親手拿過白瓷酒瓶，將幾個金嵌寶的酒杯滿上，遞過去，“這是皇上賞賜的好酒，恭祝各位凱旋。”

說畢，親手將頭一杯奉與謝朗，低聲道。

“皇上說您舟車勞頓辛苦了，回去趕去見他，他著實想念您。”說著朝謝朗后看看，語帶疑，“怎麼不見皇長子妃？”

謝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并沒有回答周總管的問題，而是朝眾將士拱拱手，隨即翻上馬，徑自朝著皇宮奔襲而去。

此時此刻，都城最大的一間茶樓里，寧王夫婦正端坐窗前。

寧王墨發半束，廓分明的側正午里，見樓下打馬飛馳而過的影，他微微瞇了眼，卻未道半個字，只是給對面陸夭的玲瓏茶碗里又倒了些水。

聽著耳邊市井嘈雜之音，端起茶盞吃了一口，隨即從開著的窗口向樓下長街。

“你說他此行回宮，你皇兄會開門見山問他嗎？”

寧王順著的目看過去，樓下行人如織，幾個孩手里舉著糖葫蘆，邊走邊笑，那是一派熱鬧的市井景象，但也能由此窺見大楚盛世之一二。

“他咬牙撐了那麼久，不就為了等這一日嗎？”

陸夭靜靜跟他對視片刻，含笑向更遠。過了那幾條街，便是皇宮所在。

寧王見狀，隨即開口。

“想

去皇宮瞧瞧熱鬧？”

陸夭微微搖頭，扶著椅子起，了肚子，又看了眼窗外的孩，搖了搖頭。

“下去買兩支糖葫蘆，咱們回府吧。”

那是旁人的人生，不容置喙，也沒有好奇的必要。

皇宮院，啟獻帝剛剛喝完藥。

這些日子德妃侍疾比其他人用心很多，每兩個時辰就要喂一次藥，幾天之后，啟獻帝自覺臉比平日里紅潤許多，他以為自覺是要好轉了，心下欣喜，對德妃也是大加贊賞，卻只字不提封后和提拔貴妃的事。

德妃心里冷笑，灌了雙倍的藥進去，臉怎麼可能不好？

幸虧當機立斷選擇了太后，否則按照啟獻帝的子，自己大概到死都只是個妃位。

“德妃最近辛苦了，朕這兩日覺不錯，你也是有孕在的人，回宮去謝謝吧。皇長子凱旋，讓他來侍疾。”

德妃咬后槽牙，親兒子剛回來就把自己拋在一邊，日后若生下皇子，哪還有立錐之地！

勉強維持著面上微笑，行禮退了下去，出了寢殿之后環顧四下無人，隨即低聲音告訴隨嬤嬤。

“悄悄跑一趟長樂宮，就說皇長子回來了，皇帝要單獨召見，讓太后心里有個數。”

嬤嬤連連點頭，又轉過來低聲問。

“那……您自己回去？”

德妃一笑，眼神落在不遠的角花門。

“嬤嬤傻了不？皇上要跟皇長子說己話，本宮怎麼能回去呢，當然是要聽聽他們說什麼了。”

嬤嬤頗為擔心。

“那您萬一被發現可怎麼辦？”

德妃輕笑一聲。

“皇長子頭一日回來，又不知道什麼藥什麼時候吃，自然需要有人從旁指點一下，本宮論輩分也算他半個母親。”眼神愈發冷，“況且皇長子剛剛在我南詔得勝回朝，怎麼也要聽聽他說的家鄉舊事。”

嬤嬤轉去了，德妃想了想，又悄悄去端了碗藥，悄悄折回到側殿窗底下。

知己知彼，才能掌控局面。

不多時，謝朗已經到了宮門外，照例解劍卸甲，一襲便裝直奔啟獻帝所在的寢殿。

如今啟獻帝起不來床，所以也就不必去正殿走過場了。

謝朗剛剛踏寢殿，就聞到一濃濃的藥味，隨后而來的周總管笑笑，遞上帕子。

“寧王妃開了不藥，索把藥爐子拿到側殿熬，一來盯著方便，二來這藥喝起來也熱乎。”說著命人把窗子打開，“老奴白天黑夜待著，倒也不覺得，您剛回來，可能不大習慣。”

啟獻帝原本迷迷糊糊睡著，忽然聞聽外面有人說話，登時坐了起來。

“是皇長子回來了嗎？”

謝朗心下微微一頓，他從來都是直呼自己小名的，眼下怎麼忽然換了稱呼？

就聽啟獻帝在里面又吩咐道。

“將無關的人都帶出去，別妨礙朕和皇長子說話。”

周總管躬告退，將所有伺候的人都帶了下去，甚至將正殿的門也

關上了，只留下兩側的窗子通風氣。

謝朗深吸一口氣，心下起了些警惕心，緩步進了寢殿的間。

饒是已經知道自己離開沒多久，靜王就造反宮，害啟獻帝驚怒之余臥床不起，但真真正正看見眼前的皇帝時，他還是震驚了一下。

短短不到一月，啟獻帝已經瘦了相，倚在榻上就像是一把骨頭架子。

這副樣子，讓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母親，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羅瑜生命最后那些日日夜夜。

那段時間其實已經病得很重了，還要忍來自富商那家的各種惡語中傷甚至謾罵。

饒是如此，他娘還是咬牙活著，就為了多陪伴他們兄妹一些日子。

眼前形銷骨立的啟獻帝讓他想起母親最后的那段日子，本來是那樣溫麗，給了他那麼多年溫暖的日子，就像不染塵世的仙子一樣。

可最后那段日子，也像啟獻帝這樣，瘦得只剩一把骨頭，這是不是因果回的一種報應呢？

啟獻帝見謝朗出神，不滿意地輕咳幾聲，將人的注意力拉回來。

謝朗如夢初醒，眼前這人就是他母親盡苦難的元兇，眼下終于到他嘗盡死亡的苦楚了。

“父皇急召兒臣回宮，是有什麼要事嗎？”

一直想要的答案就在眼前，呼之出，啟獻帝雙目赤紅，死死盯著他，費力地咽了口口水。

“你到底是不是朕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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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朗你問我，問我當然說是啊，賊喊捉賊不是傳統德嗎？

啟獻帝快讓我死了吧，我要去地下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