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茵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周延安會出現在這座宅院。

眼睛還有一瞬的潤，看了看來人後跟著的玄衛，而後下心緒，衝著他有禮地道了一句周東家。

若神太過不免就會顯得虛假，宋錦茵隻有初見時的一瞬晃神，而後便又垂下了眸子。

裴晏舟如此虛弱的模樣，也不知周延安可否會生出急切。

“錦茵姑娘。”

來人往前靠近了兩步，卻又被玄衛手攔下。

帶著周延安來宅院的人原本沒打算將人領來這，可偏偏前日主子一早便叮囑，待這周東家來後，讓他與錦茵姑娘見上一麵，以免姑娘掛心。

而如今主子昏睡不醒，錦茵姑娘便也一直未曾離開這間屋子。

隻是雖讓人踏進了外間，玄衛卻一直盯，未有鬆懈。

“周公子若有話同姑娘說，站在此便好，前頭不便再靠近。”

“好。”

周延安看了一眼旁側的人，臉未有太多波，隻是目再落到宋錦茵的臉上時，他斟酌了片刻，小聲詢問道：“姑娘的子如今可還穩妥？許久未見，不好吵著休息的人，不如借一步說話？”

周延安未見人阻攔，也並未從隨從臉上瞧出不滿。

甚至在宋錦茵起行來時，旁側還有子替遞來了鬥篷，未有任何叮囑和提醒。

二人離屋子行遠了幾步，停在長廊下。

有涼風吹來，落在宋錦茵的臉上，吹散了一直縈繞在鼻尖的藥味，也吹得愈加清醒。

“適才在屋裏瞧著，他們對你並無防備。”

“是，如今無人拘著我。”

“那你為何......可是他的傷勢太重？沈玉鶴如何說？”

周延安擰著眉。

一直心心念念著要逃離裴晏舟的人，如今沒有了錮後反倒停了下來。

唯一的可能，便是昏睡之人的傷，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

可半晌都未聽到宋錦茵的回應，周延安心中有不安升起，直到下一瞬，他終於聽到了旁邊姑娘的聲音。

“他的傷，是比之前的幾次要重一些，需得花上不時日。”

語氣中聽不出真假，可若真是如此，宋錦茵不會到此刻才開口。

周延安想得明白，隻是他雖因著裴晏舟的傷到心口沉悶，卻仍是因此想到了其他。

“他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是不是？”

男人開口，見宋錦茵並未出聲反駁，他又接著道：“如今該是你最好離開的時候，不然待他醒來，經曆過生死的人，執念興許會更深。”

“周大哥為何不擔心他的傷勢？”

“我擔心。”

周延安瞧見了宋錦茵微蹙的眉，和眼中的懷疑。

他心裏有愧疚閃過，卻並未逃避，而是直接對上了的目。

“我與他時相識，他對我，同家中兄長一般，我如何會不擔心，可我如今要考慮的，總是要比以往多一些。”

“比如怕我耽誤他與許家的婚事，是嗎？”

“你......”

宋錦茵的聲音平平淡淡，卻讓麵前男人的臉有一瞬的微變。

他沒想過，夾雜在心底深的一些私心，竟這般被宋錦茵說了出來，且平靜到好似在說旁人的事。

“你是如何知曉？”

周延安有些許遲疑，卻聽姑娘聲音緩緩落下。

“我也不算知曉吧，就是從適才周大哥的相勸中想了想。”

宋錦茵笑著道：“你已經幫我逃離過一次，按著曾經的誼和你的子，是為著沒法與故人相認也好，亦或是將我放走也罷，你都該對他生出愧疚，怎麽都不會是，在昏迷不醒的裴晏舟跟前，提醒我再次離開。”

“我原本想不太明白，但我們之間，也唯有一個許宜還未出現，再一想，便也順勢猜到了此。”

周延安看著麵前文靜乖巧的姑娘。

明明神淡然，杏眸裏什麽不滿也沒有，可偏偏他卻在這話裏聽到了一些失落和自嘲，讓他不敢再看那雙澄澈的眼，也讓他想坦誠的心停了下來。

半晌，宋錦茵等不到他的回應，又開了口。

“所以周大哥是為了讓他二人順利大婚，才想讓我離遠一些，好讓他能提前回京都，也能因著這傷，掩蓋掉他來城的緣由吧？”

“可周大哥，對不住。”

周延安大抵是怕這婚事若是會，會去與許宜爭搶，亦怕往後進了後院，會為許宜心中的一顆刺。

宋錦茵笑著笑著便紅了眼，垂下眸子，看向鬥篷的一角，“我哪裏都不會去，我會在這，守著他醒來。”

“那他的婚事，你，可能接？”

周延安終於開口，可說完卻又生了後悔。

麵前的姑娘本就是最開始陪在裴晏舟側的人，這些年下來，落得這樣的結果，又有什麽錯。

“周大哥知我子，又何必問我這些。”

宋錦茵的聲音弱弱，偏又有著不肯低頭的心，說不出一句話。

今日確實沒再想起落在裴晏舟上有關賜婚的聖旨，甚至之前他不提，也一直沒刻意記在心上。

隻是不管他說的不會作數是真是假，曾經奄奄一息之際都沒想過要進他的後院，如今行到這一步，又怎會看著他大婚，而後停下，去與旁人爭搶那些虛無縹緲的意。

不會。

與如今的周延安不同，眼下，隻想裴晏舟能醒來。

“是我的不是。”

周延安的聲音拉回了宋錦茵的思緒。

抬眸看了一眼有段時日未見的男人，卻始終未能再過他瞧見曾經的影子。

那時溫和的風夾雜著春意吹在他們幾人的袍上，子俏明，男子爽朗豪氣，舉手投足，皆是鮮明之。

......

周延安離開後，一晃便是夜。

月傾灑，著意。

有人送來了熱粥，又給屋裏添了些火，不是孫娘子，而是白日裏出言指責的那名玄衛。

來人行走間一瘸一拐，在瞧見宋錦茵守在床榻邊照顧著主子，心無旁騖的模樣後，他突然便低下了頭。

原本在領完罰後，他便想明白了緣由，剛躺下沒多久，便又拖著子來了此。

可準備領罪的話還沒說出口，他便又生了懊悔。

倉凜大人說得沒錯，是他著相，誤以為瞧見聽見的便是一切，可明明眼前的人並不好過，還要忍著孕吐和慌陪在此。

所以他該領這個罰。

正想著，前頭姑娘抬眸掃了過來。

眼神中依舊是那淡漠，冷冷清清，瞧著沒幾分在意，也似未將這一切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