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淮水一帶——”

衛覦起一顆松穰兒彈上參軍的膝蓋，林銳立刻住口。

簪纓吃驚，忘了吹籥，眼神亮閃閃地扭頭盯他。

衛覦落下眼睫掃了孩子一眼，不聲，“聽他胡說，假的。”

簪纓哪里還肯信，饒有介事地哦一聲，“原來小舅舅還會罵人。”

極盡想象卻也全然想不出，那該是怎樣一種場景。

衛覦向上了角，不語了，縱容取笑。

林銳因為知道大將軍想逗小娘子開心，以逐散心中哀思，所以才敢大著膽子犯上一回。目睹大將軍此刻的好脾氣，他心中簡直哀嘆，平常若能分給他們十之有一，那必是如沐春風一樣的日子了。

這里正做著夢，杜掌柜從那頭的花園月門過來，手中捧著一本賬簿，止步在亭下。

“小娘子，瑞親王府方才派長史送來了賻儀。”

自從忠公沉冤得昭，此公的機謀果敢，忠義氣節隨之傳遍建康城。南朝門閥，最講名二字，故而京中的宗室王公與大大小小的世家聞風而，知簪纓為父舉喪，陸續都送來了賻儀。

這也因為，烏巷的新蕤園如今水漲船高，里頭不止住著忠公獨，還贍養著一位蜀王太妃，又坐鎮著一位大司馬，更聽說三吳首富也在馬不停蹄地往京里趕。

所以這座門閥，無疑已為烏巷中最炙手可熱的一幢府邸。

若非忌憚住在里頭的大人來頭甚多，不世家便是腆著臉也想來走走。

“天氣這麼熱，難為杜掌柜勞。”徐寔笑著邀客，“不如坐下喝杯茶，慢慢說話。”

杜掌柜看了小娘子一眼。

簪纓目閃，起向衛覦輕道，“小舅舅，我過去說兩句話，等我回來分茶。”

規矩地稟告后，方隨杜掌柜走出麾扇園。

茶爐旁的阿蕪見小娘子離開，亭里亭外剩下的全是大司馬的人，雖說天真無畏，猶豫了一下，還是撂下風扇隨小娘子退出園子，心想等會再跟小娘子回來，也是一樣的。

這一來，人走茶沸，無人去舀。

園亭中難得的片刻輕閑時，頃刻流散了個干凈。

林銳將板繃直了些，玩全無。

徐寔看清衛覦明顯淡下去的目，笑著圓融：“小娘子越發長大了，有什麼事還要避著人說。”

衛覦撂下簡子，出一對漆沉的瞳眸。

“文遠以為，向庾氏要蠶宮，意何為？”

他此言問得突兀。

徐寔心里隨即冒出一個念頭，眼鋒驟，又覺得不可能地掠了過去，淡然道：

“大抵是心向著主公，想給衛娘娘出口氣吧。那里畢竟是當年衛娘娘親桑之所。”

跟著，他微微低聲音，“大將軍此番回京，除了為著小娘子的生賀，便是為祖將軍請封。而今朝廷的追封已經下達，至于說服朝廷同意北伐，還要徐圖，京口不能久離，六月十五過后，大將軍便當回了。”

見衛覦不語，徐寔心下微嘆，道：“若是放心不下小娘子，不如一并……”

“不會走。”衛覦輕淡一句話，斷了軍師的提議。

著噗噗沸響的水氣，他眸深晦，手指連敲兩下竹簡，已是難得一見的躁慮。

簪纓隨杜掌柜出了園子后，接過賬簿。

細細地看過瑞親王府所送的奠儀，以便心里有個數，將來若有機會走，依數回禮。

這些人來往，雖說有杜掌柜任娘子在前料理，是萬無一失的，但其中門道還是要學著分辨，至做到心中有數。

杜掌柜眼見著剛出宮時連五銖錢都不識得的小娘，如今已看得懂賬本

，心下慨，想起方才得的回報，低聲道：“穎東那邊回信了，果然尋到一個烏龍與手的人。”

簪纓聞聽此言，神一振，問他細。

杜掌柜便道：“據咱們的人傳回的訊息，此人本是佃客，一家五口作為當地豪強公孫氏的蔭戶，耕田為生。主家殘暴吝嗇，此人又是當地有名的一個刺頭，脾氣不好，窮仗義，常被主君整治，到頭來落不下好，便是孩子苦老婆。按小娘子的吩咐，已將這口人自公孫氏手中贖出契，好生安頓了。不知小娘子接下來打算怎麼置？”

簪纓不曾想到，兩年后揭竿而起的一代雄杰，如今卻尚是個看人眼的落魄農人，想了想道，“且先如此，依舊人留意著。”

杜掌柜應是。

簪纓將賬簿遞還給他，順手揪了片斜出枝椏的薔薇葉，在指間虛虛弄，“朝中可有打聽到什麼靜？”

“有。”杜掌柜微嘲地輕勾角，“工部和戶部這幾日正打架呢，為的還是建行宮的事。工部遲遲等不到下播的款項，宮殿修到一半撂在那里，那頭皇商們又催要得，想是求告無門，鬧到了明面上，戶部尚書堅持說當初擬建行宮并未走公帳，又舉何何鬧蝗災、何郡何郡增兵餉，說死不能國庫的錢。兩邊正如此僵著。”

簪纓眸熠采，指腹下意識用力，翠綠水染上了指甲的隙，“還有麼？”

杜掌柜：“還有便是顧史又彈劾了太子殿下，道傅家知不報頂替功勛，致使忠公蒙屈一紀有余之久，太子與那傅則安甚，替他求，不掉一個察人不清、徇私包庇的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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