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當靶子的,余者回過神來紛紛附和,“對!對!記得當年朱氏也有兒在宮為妃。”
朱家從天降,又氣又懼,生怕衛大司馬不由分說下令放箭,慌忙指著黎家人的鼻子道:
“怎麼,平嬪黎氏不是出自你家?還是四皇子的生母,覬覦后位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年傳播衛皇后與顧三郎的事,便有的份兒!”
“爾胡說八道!”
“你才是其心可誅!”
“王氏怎麼無人辯駁,是否心虛?”
“其實最大的禍首還是庾氏,當年為爭東宮之位,庾氏明暗奔走,才是罪不容赫!”
“對,是庾氏,庾氏……”
顧細嬋在闕樓上看著這出狗咬狗的戲碼,想起自己早逝的叔父,恨恨咬牙。
這些人互相推諉,還想把罪名通通推到死人上了事。
今日特被君請來城頭的幾位世家家主,出門前原本一頭霧水,不知何意,此時看見城下金紫公卿互相攀咬的荒唐一幕,同為世家,傷其類,忽然就明白過來。
這是殺儆猴啊。
衛覦皺眉,鐵鑄般的拳頭捶擊城垛。
弓弩手隨即出示威之箭,不刻意瞄準,也未有心避人,零散卻疾速的幾只箭,瞬間門鉆方才得最歡的幾人上。
傷者痛呼倒地。
一見了,城底下可就了,前面的人拼命想后退,可后頭已被載著眷的車馬雍堵住,這些養尊優的貴族此刻切實地會,何為進無路,退無門。
遠的車廂中,傳來陣陣子泣哭聲。
男人們惶惶抬頭,見衛覦畔的那道麗影,如同最后一救命稻草,都指這位傳說有菩薩心腸的君能勸一勸衛覦。
簪纓的神清冷若霜,目澹沉地俯瞰城下:“回頭看一看,你們的高堂與妻都在你們后。做下事的那人,真忍心看著一族因你陪葬?知道的人,為保一家老小命,也不肯吐真相嗎!”
王璨之看見王家人苦,心痛莫當,忍不住想上前求,卻被謝二郎側擋住。
后者很輕地搖了搖頭。
王璨之來京后并未得二君親自接見,至今也未就任職,只有簪纓差人向他傳了一句話:先戒五石散,再言其他。
王蓿與君的關系好,只關閨閣,卻無法改變政局。王家年輕一輩能出頭,給瑯琊王氏保留一口.活氣的,只有他王五郎了。
唐氏阿纓,早已不是那仁善,任人的小娘。
王璨之指甲陷進掌心,生生定住腳步,心中反復祈禱:父親,只求那人不是你……
“我說,我說!”一聲嚇破了膽的聲忽然響起,“我知道此事……”
衛覦冰棱一般的目過去。
開口的卻竟是陸家七郎,隨著他一語,他周圍之人全都震驚躲避地后退三尺之遠,在陸七郎周形了一片空地。
陸七郎如渾去骨頭似的跪倒在地,哭道:“求大司馬放我家族其他人一條生路……”
衛覦雷霆震喝:“給我仔仔細細地說!”
“是……是我家四兄,他一貫妒忌顧三郎的才學,一次宴上,四兄偶然發現顧三郎著衛、衛娘娘的目失神,便存了心,回頭細品顧三郎往常發表的詩賦,覺其中思綿綿
,仿佛有而不得之苦,更為起疑。他便與父親商量——”
“逆子,住口!”
陸抗從他口中聽到這番話亦是驚詫,臉灰白地上前,揪住這冤家孽畜的領。
郎已面無人地跌坐在地。
衛覦灌瞳仁,搶過鐵弓一箭直去,擊碎陸抗頭冠,箭簇地半尺,尾翎猶,厲聲道:“繼續說!”
“是,我說,我說,求大司馬別殺我父親!”陸七郎膝行擋在披頭散發的陸抗前,舞著雙臂,形神驚懼到極點。“故我四兄派遣死士,暗夜潛顧三郎書房翻查,果然找到了一封信,而后……而后便策劃了那場事變。”
陸七郎扭頭向父親痛哭道:“那日父兄談話時,小妹恰到廊廡上撲蝶,父親疑心聽去了什麼,沒幾日,小妹便不明不白地病死了……其實那日,除了小妹之外我也在門外,什麼也不知道,聽見這件事的是我!可我怕……我怕……”
周遭十里除了他的哭聲,寂靜如墳。
陸氏為了與顧氏爭奪江南第一世家的名,鏟除異己,竟用此等手段揭發顧三郎,又間門接害死了衛娘娘。為免消息走,連自己的親生骨也不放過。
門閥大族誰家都齷齪事,可任誰聽到這事,細思之下都膽寒心驚。
衛覦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頭肩吞震不休。這便是冠士族!這便是名門風度!
他的笑聲在陸七郎驚恐的哭聲襯托下,格外瘆人,有如十殿閻羅之音。
與此同時,一隊氣勢凌人的玄甲兵衛大開城門魚貫而出,將陸氏的罪魁禍首一一擒拿。
至于這些人的下場,只會比已逝之人痛苦百倍。
“觀白。”衛娘娘之死是在衛覦心頭多年的大石,簪纓怕他激之下心智失常,忙去握他冰冷掌心。
衛覦收了笑,輕輕握荑,而后神凝沉地掀袍跪在衛崔嵬前,重重磕一個頭,沙啞道:“爹,兒子給阿姊報仇了。”
他一跪,后文武盡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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