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窄得像當年跳起胡旋舞時,束裳的腰。
李嫻雅在枕頭下索著,拿出一短箭。
的手在月下揮,帶著那箭矢,像在跳舞。木箭頭不能反月,卻像包裹著,來來回回,旋轉扭。
這是當年馬車的箭。
箭桿上刻著三個字——“宋牧辰”。
過了太久,其實有些忘記對方的面容了。只記得宋牧辰英姿騎在馬上,對出手,道“殿下知不知,馬跑得快時,也像在跳舞。”
是的。
后來不管舞得多快,頭發都不能再那樣飛揚著,讓風從中穿過。
一陣猛烈的風掀起馬車車簾,出半邊清麗的面容。
舒文下意識向躲了躲,避開車外的目。
雖然歸心似箭,卻也近鄉怯。
去突厥,原是為了休戰舍和親。如今回來,雖然歡喜,卻也疚。
不知道邊境還會不會起來。
“噠噠噠”,有馬蹄聲靠近車窗,窗外的人低聲說話“圣上和朝廷,都知道你肯。肯,便是為國盡忠了。”
舒文心神巨震,掀開窗簾,看到嚴從錚騎在馬上,正神鄭重看過來。
他懂!
懂的不安和擔憂,懂愿意守護國土的心。
嚴從錚遞給舒文剛放了新炭的手爐,道“更何況他們自己起來,可汗都死了,其他部落族長,哪個有資格迎娶大唐公主呢?”
舒文的臉便有些紅。
終于敢看一眼遠的城池,見城門大開,來往百姓進出不停。門外有不胡人商隊在接檢查,見到公主車駕,紛紛避讓。
而城門口站著前來迎
接的八皇子李瑞和幾位鴻臚寺員。
李瑞湊到舒文馬車前,向恭賀。
“恭喜!妹妹同嚴寺卿的婚期臨近,可以準備婚事宜了。”
舒文在人群中找尋著,問道“五哥呢?我想去看看他。”
舒文已經聽說李璋的事。知道最傷心的人必然是李璟,一路上心里都在惦念。
李瑞的神頓時變了。
他眼神躲閃,歪過頭撓了撓有些稀疏的頭發,支支吾吾不想說。
“八皇子殿下,”舒文也漸漸察覺出不對,“出什麼事了?”
小半個時辰后,舒文跑進長公主府。
“母親呢?”
一路奔跑,順手丟掉厚實的大氅,在暖閣找到母親,慌慌張張撲上去。
“母親,救救五哥吧。”舒文臉煞白,“他一定不是故意穿錯服的,五哥那樣的人,怎麼會意圖謀逆呢。”
長公主李嫻雅正在研究一本樂譜,譜子掉在地上。把舒文推開,撿起樂譜,低聲訓斥。
“怎麼救?你此去和親,更該知道朝堂兇險。若無權勢,只能任人宰割。如今好不容易回來,又慌慌張張要卷進去,是唯恐死得晚嗎?”
舒文從小備寵,鮮被母親訓斥。此時見長公主面冷肅、疾言厲,不由得委屈落淚。
“兒只是想……”的話被長公主打斷。
“你在家準備婚事宜,不準出門。”長公主起,拂袖而去。
舒文回京的路上,覺得自己尚未婚,可汗便死了,無見人。如今即便想見人,也出不去了。
長公主命人鎖上舒文的院落,讓安心等待婚期。
好在第二日,娘送來嚴從錚的書信。
信很短,他說“好好吃飯。別的事,請放心。”
嚴從錚從不輕易做出承諾。
早朝時,他向皇帝稟告突厥況。皇帝夸獎他勇猛,賞賜金銀奴仆,并且詢問他是否已經開始準備婚事。
嚴從錚一一作答,叩頭謝恩,便立在一邊,等待有關趙王案的稟告。
出乎意料,無人提及。
下朝后他仔細打聽,才知道前些日子還有許多史彈劾趙王,但自從楚王妃捎信回來,說相信趙王后,那些彈劾便了很多。
可見楚王夫婦雖未結黨,但擁躉者眾。
只是大理寺忙了許多天,也沒進展。
他們查趙王府的護衛、奴仆,查庫、賬目,只覺得,卻理不出頭緒。
嚴從錚不一樣,他查八皇子李瑞。
因為讓李璟從圜丘臺階上狼狽跌下來,不得不更換服的人,正是李瑞。
李瑞的模樣不太好看。
年皇子中,他個頭最矮,又有些發。加之才學淺薄、貪婪蠢笨,在皇子中更加不起眼。
他生母早亡,也很去中宮請安,也便樂得清閑,常去吃酒玩鬧,仗著皇子的威勢,在幾家酒樓賒賬吃喝。
嚴從錚悄悄跟隨李瑞,在暗巷中轉個彎,便是酒樓。
“過來。”
一個同樣在暗的人,喚了他一聲。
那人穿圓領袍,寬肩窄腰姿高大,雖然聲音得很低,但嚴從錚一眼認出了他。
“長庚兄!”
“戍樓,”葉長庚喚嚴從錚的字,道,“你若在跟蹤八皇子,不如我讓你輕松些。”
葉長庚已經查出來,年節前,李瑞賒欠酒樓的賬款,一次付清了。
“他哪兒來那麼多銀子?”嚴從錚驚訝道。
葉長庚在暗夜中冷笑“自然是收了什麼好。”
年節前,先太子被誅,朝廷一團,許多事無暇顧及,自然容易被人鉆了空子。
“即便是他,”嚴從錚道,“他也不會承認。”
“你做軍許多年,”葉長庚問,“可知道八皇子的母妃,是怎麼死的嗎?”
嚴從錚投筆從戎進軍時,八皇子的生母已經死了。
聽說是恃寵而驕頂撞皇后,被皇帝下令足卻不思悔改,逃出冷宮,掉太池溺水而亡。
“他要向皇后復仇嗎?”嚴從錚微微搖頭,“就他那個腦子,能做十二章紋龍袍,再把龍袍夾帶趙王府嗎?”
“或許他沒有做那些事的能耐,”葉長庚面清冷,“但是把趙王撞下臺階呢?”
“既然如此,”嚴從錚道,“我便來查查,八皇子與何人同謀。”
“查吧,”葉長庚抱臂而立,“結果必然匪夷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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