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嶠忍不住揚起角。正暗自欣喜,面前的車簾突然又被人掀開,霍奚舟竟是也隨其后鉆了進來,在側坐下。
原本還算寬敞的空間瞬間變得仄,姜嶠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
“笑什麼?不要得意太早,”霍奚舟瞇了瞇眸子,“馬車是為了匿行蹤,誰說是給你準備的?”
姜嶠原本還打算收斂笑容,聽了這話倒是更控制不住角的弧度,只好別開臉不讓霍奚舟瞧見,輕咳了一聲回懟道,“嗯,是妾自作多了。”
霍奚舟是如何想的都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終于要離開建鄴了。
馬車行至城門口時,守城的將士親自上前看了彥翎手中的文書,立刻面恭敬,擺手示意后的人開門放行。
閉的建鄴城城門被拉開,天逐漸變亮,城外道暢通、綠蔭蔥翠,景一覽無余。
云垂野坐在車前,眸微,輕輕扯了一下韁繩。馬蹄踢踏了兩下,緩緩從城樓的影下邁過。
姜嶠難掩心頭激,掀開車簾一角朝外看去。霍奚舟的親兵們騎在馬上,護送著馬車一路朝道上駛去,建鄴城的城門已被遠遠甩在了后,像是被掙抖落的枷鎖。
晨風拂面,姜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雀躍,臉上驀地綻出一抹笑。
霍奚舟不經意側眸,便見姜嶠趴在窗邊,角上翹,一臉如釋重負的笑容。他心中微,姜嶠此刻的笑與尋常那般矜持疏離的笑全然不同,好似終于褪下了面,出了最真實的緒。
“就這麼開心?”
霍奚舟忍不住出聲。
姜嶠第一次拋下了各種顧忌,在霍奚舟毫無收斂,就連眼底都盛滿了笑意。的手藏在袖中,著手腕上的銅錢手串,目仍看著車外,點頭道,“開心,從未這麼開心過。”
霍奚舟定定地看著的側,角也不自覺勾了勾。
***
鐘離府。
鐘離慕楚剛剛晨起,便得知霍奚舟一行人已經出城的消息。他拈著手腕上的佛珠,淡聲道,“派人暗中盯著。”
“是,屬下已經吩咐過了。”
牧合低聲音,“可郎主不是覺得,北上投靠段秦這件事本就是陛下放出的煙霧彈?”
“以防萬一,”鐘離慕楚扯了扯角,“盯著他們,也順便看看越旸那個蠢貨到底想做什麼。”
提到越旸,牧合突然想起什麼,“今早還發生了一件怪事。郎主可還記得,越氏曾在武安侯府里安了暗樁?”
鐘離慕楚轉頭看過來。
“那婢子最早是在霍老夫人邊伺候的,后來被調去了主院,被賜名云杉,昨夜突然不知去向,消失了一整夜。直到霍奚舟今早離開侯府,那婢子才一狼狽地回了府,說自己被賊人所困,剛逃出來。”
聽得其中古怪,鐘離慕楚眉梢輕挑,“然后呢?”
牧合答道,“侯府護院問昨日何時被擄走,那賊人又生得什麼模樣,卻神恍惚,顛三倒四地說自己數日前就已經被賊人困在了暗室。如今侯府只當是瘋了,所以才記憶錯……”
鐘離慕楚眸閃了閃,面上浮起幾興味,“若所言不虛,那便是有人趁囚困之時,易容頂替了的份,混武安侯府。”
牧合頷首,“屬下以為,建鄴城會易容的人不,但能易容得天無,連在霍奚舟邊潛伏都未能被發覺的,卻屈指可數。”
鐘離慕楚沉片刻,長眸微瞇,“云垂野……”
“云垂野原是奴隸出,在府中調//教了數年,才被郎主當做生辰禮贈給廢帝,他的易容和骨功皆是上乘。可屬下不明白,他為何要混進武安侯府?”
鐘離慕楚拈著佛珠的手指頓住,幽邃暗沉的眼底驟然一亮,“云垂野去的地方,自然有姜嶠。”
牧合不可置信,“陛下竟敢躲進武安侯府?霍奚舟可是恨不得將他皮拆骨!”
鐘離慕楚卻仿佛突然被啟發了思路,嗤笑一聲,“依你看,我與霍奚舟,誰更可怕?”
牧合噤聲,不知該如何應答。
“人若是躲在霍奚舟邊,難怪你們尋遍建鄴城也找不到。”
不知為何,鐘離慕楚又想到了那日在武安侯府見到的婢。可那天他的人分明已經診過脈,若他真是姜嶠,定然瞞不過去。
“郎主?”
見他陷沉思,死士出聲試探,“陛下若真混在霍奚舟邊,那此刻怕是已經跟著出城了……”
“先拿下云垂野。”
鐘離慕楚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不論阿嶠在哪兒,沒了云垂野,他便是寸步難行。”
***
霍奚舟一行人出了建鄴城后,夜以繼日地奔波了好幾天,終于在七月初七當日趕到了最早傳出廢帝行蹤的丹鎮。
姜嶠無打采地靠坐在馬車,臉發白。臨行前霍奚舟那句“不要得意太早”竟是真的,除了給一頂馬車,他就沒再給其他任何一個耽擱行程的機會。
在馬車上顛簸了這麼幾日,姜嶠只覺得自己渾骨頭都要散架了,胃里也時常翻江倒海,最初還靠逃離建鄴的興勁撐著,對沿路的景指指點點,后面卻連車簾都不愿再掀,一個勁兒地馬車一角,閉著眼混沌度日。
雖然這也是自找的,但姜嶠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想。若換姜晚聲,霍奚舟必定是捧在掌心都怕摔了,哪會這麼說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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