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霖蒼一早就去裏正家裏，問裏正種豆的事。

裏正吸了口旱煙搖搖頭：“不咯，種不了豆子了。”

“為何？”

裏正有些嫌棄看了歐霖蒼一眼，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真是白瞎活了這麽大歲數。

歐霖蒼瞧出他的嫌棄，也是頗為不好意思。

“老話說得好，伏裏種豆，收不厚。”裏正抖了抖煙灰，“頭伏蘿卜二伏菜，三伏有雨種蕎麥。”

“蕎麥？”

裏正點點頭，讓他先回去，等種蕎麥的時候來他，歐霖蒼道謝後才離開。

“這城裏來的就是不一樣，連什麽天種什麽都不清楚，還種豆呢。”裏正的妻子搖搖頭，“咋人家的命就這麽好呢。”

葉氏正在屋裏教導三個姑娘做工，歐時緒和歐時楠在書房看書。

“老大呢？”

“出門了，至於去哪兒了我不清楚。”葉氏頭也沒抬，“問到了？”

歐霖蒼坐在一旁，有些泄氣地點頭，葉氏見他比出門時低落許多，忙問怎麽回事。

聽他說了在裏正家裏的事，葉氏噗嗤一聲笑出來，打心眼兒裏覺得自家丈夫幹不了這個事。

“你啊，沒有那個金剛鑽就別攬瓷活。”葉氏讓歐姝儀帶著兩個妹妹先回屋子，“我聽寒水說，這村子裏沒有學堂，有幾戶人家都是把孩子送到其他村子裏上學的。”

歐霖蒼瞬間懂了妻子的意思，他立馬起往裏正家裏去。

他也不是非要種地，就是覺得如今沒事可做，想找點什麽事來做。

李氏打開門見是他，心想這人怎麽又來了？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

聽聞他來的目的是想在村子裏辦學堂，李氏走過去忍不住：“你辦學堂？”

歐霖蒼點頭：“給孩子們啟蒙是沒問題的，我家幾個孩子都是我啟蒙的。”

裏正不懷疑他的學識，隻是束脩的問題，這裏可比不上城裏，村子裏窮給不起多束脩，所以沒有夫子願意來。也正是因為窮，村子裏也沒有多人願意把孩子送去念書，畢竟筆墨紙硯樣樣需要錢。

“束脩的問題放心，我不收一文錢，就收些平日吃的小菜，山上的果子都行。”

家裏沒有一個會種菜的，平日裏都去學種花去了。裏正高興地答應下來，這個不是問題。

歐霖蒼瞬間又神起來，馬不停蹄地去準備。

“你別高興得太早，不會來幾個人的。”吃飯時歐時韞說道。

“為什麽？”

“雖說你不要束脩，但是筆墨紙硯樣樣需要錢，他們整日心下頓飯的著落，哪裏有閑錢來買筆墨紙硯？”

“夫子不是說，讀書是頂頂重要的事嗎？隻有讀書才可以明事理嗎？”歐時楠不明白。

“可他們吃飯都問題，對於他們來說不肚子才是頂頂重要的事。”歐時韞看了他們幾個一眼，“你們書院的學子可不用擔心會肚子。”

幾人沒再說話，歐霖蒼也深思大兒子說的話，重重地歎口氣，這世間仍然是滿目瘡痍。

“聽說，昨日隔壁的荷花被著嫁人了，娘為了給哥哥娶親。”崔姨娘喃喃說了一句，恍然想起當年的自己。

歐姝儀震驚：“不是比我還小一個月嗎？”

“可是我昨日沒有看見有花轎。”歐姝芮睜大眼睛，“金裳姐姐出嫁的時候都有花轎。”說著還用手比了比花轎有多大。

葉氏的頭，告訴，像這裏的新娘子出嫁是沒有花轎的，也沒有所謂的嫁妝，就是一兩個包袱，跟著人或是新郎就去婆家了。

對於歐姝芮問的為什麽，葉氏簡單的解釋了一番。

一家人吃完飯，歐霖蒼早早回房，葉氏見狀，不讚同地看了眼歐時韞，作甚要打擊他的積極？

歐時韞沒說話，去書房檢查兩兄弟的功課去了。

歐霖蒼雖然早早上床歇著了，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果不其然，等到了裏正說好的這天，歐霖蒼收拾一番去了裏正準備好的學堂，裏麵隻坐著三個孩子。

其中還有一個看起來才兩三歲，裏正解釋道，這孩子在家裏沒人看著，他娘一送來就回去幹活去了。

歐霖蒼扶額，但仍然走過去詢問他什麽名字，那孩子年齡是小，但口齒清晰，說自己三山。

“這孩子家裏一共五兄弟，老大是在山裏出生的，就大山，下麵幾個就跟著取名兒了。”

三山今年三歲多，下麵有兩個弟弟，最小的還抱在懷裏。

歐霖蒼沒有因為人，就敷衍了事，先從最簡單最基本的講起，念書的時候下麵三個孩子跟著一起搖頭晃腦地念。

下了學，另外兩個孩子一哄衝出了教室，隻有三山看著歐霖蒼。

歐霖蒼連忙詢問，那語氣讓門外的歐姝儀都吃醋起來。

“父親什麽時候這麽溫地與我們說過話？”

“長姐，好像父親日日都是這般與我們說話。”一旁的歐姝綺說道。

歐霖蒼還有事與裏正說，便讓們姐妹先回去。歐姝儀帶著兩個妹妹往回走，路上還被一個熱的大娘塞了幾個桃子。

這兩日歐霖蒼一直在想村子裏孩子上學的事，他問過村子裏到了啟蒙年齡的孩子不，可惜都沒念過一天書。

“你是說你願意出錢買紙買筆給孩子們？”

歐霖蒼點頭，不說讓他們念到考取功名，但也要學會識字吧：“老哥哥啊，應該讓年輕人出門瞧瞧，增長了見識村子才富裕得起來。”

裏正怎麽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可出門大字不識一個，隻能幹苦力不說，也掙不到錢，就是去扛包，也不要那麽多人。

每年村子裏都出去一批年輕人，可最後都是一文錢沒掙到就回來了，都說扛大包別人都不要。

“所以，就辛苦老哥哥去每家說一聲，隻要想學的都可以來，不收束脩，也不用擔心紙筆的事。”歐霖蒼了胡須，“隻看他們能不能吃得下這份苦，做了農活還要時間來學。”

裏正高興得合不攏，這等好事到哪裏去找？再三確認後，拔就走。

家裏沒有一個人反對歐霖蒼的做法，葉氏沒說話，轉頭進屋好一會兒才出來，抬著一個木盒子。

歐霖蒼急忙過去接過，放到地上打開一看，讓薑嬤嬤去關門。

“財不可外的道理都忘了？”

“母親，你怎麽會有這麽多錢？”歐姝芮驚呼，“是不是我們又可以天天吃好吃的了。”

“這本是我帶出來的，你們三姐妹日後的嫁妝。”葉氏點點額頭，“諾，如今找你們父親去。”

歐霖蒼作揖：“多謝夫人，們三姐妹的嫁妝不會了的。”

“不過，用不了這麽多。”歐霖蒼關上盒子，“如今就隻用買啟蒙的書，紙筆日後才用得上。”

歐霖蒼心裏是有算的，要給啟蒙的孩子們買書。至於那些想學識字的年輕人如今是用不了紙筆的，先用水在桌上寫。

歐霖蒼讓歐時緒和歐時楠去書房寫一些常用的字。每一張紙排列整齊，寫得大一些方便看清楚，一張紙寫九個字。

然後將寫了字的紙一張一張的放好，做一本本冊子。當初幾個孩子們識字都是這樣做的。

歐時韞有事出門了，隻留下了寒水在家，寒水提著東西跟著歐霖蒼去了學堂那邊。昨日裏正挨家挨戶說了後，今日來的人還是不。

歐時緒幫著登記，來一個人就寫一個人的名字，寒水就發放一本冊子給他。

歐霖蒼定好了時辰，日後都是每日午膳後來學一個時辰。

村子裏農活多，如今正是熱的時候，早上趁著太不大要去做農活，下午要去砍柴挑水這些，晚飯後趁著天沒黑還會去做一會兒農活。

若是有些手藝的，要趁著看得見做活拿到鎮上去賣，補家用。

“那不可以點燈嗎？”歐時緒疑。

“那玩意兒貴，我們用不是浪費嘛。”那漢子說著不好意思地了自己的頭。

歐時緒沒再說話，把他的冊子遞給他。

歐霖蒼提出的學堂一天天步正軌，家中崔姨娘等人每日持家務，看著幾個孩子。

倒是比在國公府時的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