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那天的生日宴，你早就知道會過去，對嗎？”

明明都是早就能猜到答案的問題，可棠晚還是都問了出來。

“……嗯。”

“……你們說話了嗎？”棠晚又問。

“……嗯。”

“那你……現在還喜歡嗎？”

這一次，棠晚沒有再聽到蔣奚的回答。

可是這樣的沉默，卻也像是另一種無聲的回答。

十年啊，整整十年的，怎麽可能忘得掉呢。

就像自己，明明以為早已忘記的人，再次見麵的時候，卻發現，哪能那麽容易忘掉。

傷口衝洗完畢，換上新的紗布，然後把服整理好。

蔣奚收起東西抬頭，想說什麽，卻發現棠晚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睡著了。

蔣奚眸晦暗，掉手裏的手套，走上前，抬手把棠晚在臉上的頭發一拿開，然後又幫了額頭和鼻尖的汗水。

就這樣定定的看了幾秒，就見他忽然低頭，在棠晚的額頭上很輕的親了一下。

……

接下來傷口的理棠晚沒再讓蔣奚來，而是換了別人，而且在對方把折疊好的巾朝遞過來的時候，棠晚什麽也沒說咬在了裏。

跟第一天一模一樣的疼痛，或者更痛，可是棠晚卻覺得也沒有那麽難熬了。

如果真的撐不下去，就會在腦子裏想著蔣奚的聲音，想著那天蔣奚在的耳邊跟說的和那個孩兒的點點滴滴。

然後棠晚發現，這個辦法好像真的很管用，能快速的把腹部的疼痛給轉移，讓能一天一天的堅持下來。

不好的就是，就像一部很喜歡的電影反複觀看，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後，幾乎閉著眼睛都能背出裏麵的臺詞和場景。

可人家那是因為喜歡。

而，卻不是。

為了什麽呢？棠晚也不知道。

或許隻是為了能不那麽痛吧。

很簡單的目的，僅此而已。

換藥到二十九天的時候，棠晚的傷口基本已經長的差不多了，前幾天曹主任就過來親自給再次合了傷口，而且在這之後也都是親力親為。

“恢複的很好，看況明天就可以拆線。”曹主任說。

“謝謝。”棠晚笑著說。

“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我。”曹主任說完收拾東西，一旁的文趕起送。

最開始在蔣奚給棠晚換完藥被送回病房的時候，文得知了兒的況，當即抱著哭了出來。

後來棠晚勸了好久，為了不讓母親傷心，之後的每次換藥都會讓父親棠德厚帶著文出去轉轉，等換完了再回來。

剛開始文怎麽也不肯同意，要守在的邊，可結果就是每次都心疼到不行。棠德厚見妻子這樣也心疼，最後被強行帶走了。

文回來的時候就見棠晚正在屜裏找東西，問，“找什麽呢？”

棠晚手裏的作一頓，抬頭說：“離婚協議，我那天給蔣奚了，不過當時他給完換完藥之後好像沒拿走，現在找不到了。”

棠晚說著嘀咕了句：“不會是打掃的阿姨扔了吧。”

文走過去坐在床邊，握著兒的手頓了頓，開口：“晚晚，真的決定好了，要離婚嗎？”

棠晚垂眸，沒說話。

文握著的手用力的握了握，“我知道你在介意什麽，蔣奚那孩子……”

說到最後，文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棠晚換藥的這一個月，整個人眼可見的瘦了很多，以前圓圓的下現在都變尖了，看的文心疼的隻能每天變著法的在外麵的飯店定各種補的湯。

後來有一天提著湯在樓下正好看到了蔣奚，後者自然也看到了手裏的湯。

然後對文說了句：“媽，您以後就別特意出去買了，外麵飯店的也不幹淨。”

然後第二天，到飯點的時候，蔣奚就會出現在棠晚的病房前，把一壺煲好的湯拿給，還有冒著熱氣的飯菜。

每天都來，而且每天的種類都不一樣。

後來文看他實在是忙，不好意思麻煩他，想讓他以後別送了，蔣奚卻隻是笑著說了句，“沒事，這是我媽煲好的，我隻是幫忙帶過來。”

聽到這話，文也就沒再說什麽了。

隻想著等棠晚到時出院後，一定要親自上麵好好謝一下人家。

“沒事，我讓藍藍重新幫我打印一份吧。”

棠晚說著就要掏手機，卻是被文攔住。

疑的抬頭，“媽？”

“晚晚。”文在心裏斟酌了一下語言，才再次開口：“媽媽之前說過，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跟你爸爸都會支持你。”

“但是……”文說到這裏頓了頓，“但是媽媽還是希你能跟蔣奚兩人好好坐下來聊聊，有什麽事都可以說清楚，如果他真的喜歡別人，在那之後你還是決定要離婚，媽媽絕對不會再攔你。”

棠晚垂下頭，“其實……”

“嗯？”

棠晚深吸了一口氣抬頭，苦笑著道：“其實我已經問過了。”

文皺眉，棠晚繼續道：“就在他給我換藥的那天。”

“他怎麽說的？”

“他那麽喜歡那個孩，雖然明知道不能在一起。”棠晚說著頓了頓，“在這之前我是不知道，可我現在既然知道了，又怎麽好意識強迫他放下呢。”

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麽資格去強迫別人？

最重要的是，棠晚還是怕，怕在過了很多年之後，還是無法占據那個孩在他心裏的位置。

等到了那個時候，會陷的更深吧，到時就更出不來了。

更或者，經過時間的摧殘，到時候的兩人或許會變得更狼狽吧。

說到底就是慫了，不敢去麵對以後的事。

所以，趁著現在一切都剛剛好，趁著還能笑著說出這些的時候，選擇離婚。

文看著兒，到底沒再說什麽，無聲的歎息了一聲把兒抱進了懷裏。

聽曹主任的話，不出意外的話，明天等拆完線棠晚就可以出院了。

所以，今晚是在這裏最後的一夜。

從小到大，棠晚從來沒有在醫院住過這麽長的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想到明天就要走了，竟然會有點悵然若失的覺。

是舍不得吧，對這裏，也對這裏的那個人。

晚上，棠晚等父母都睡了之後，悄悄的下了床，然後出了病房，來到了保溫房。

沒有進去，而是隔著一層玻璃看著在保溫箱裏麵的小家夥。

都這麽晚了，旁邊的其他孩子都已經睡了，隻有他睜著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麽，手舞足蹈的，很是歡樂。

就好像是之前還在肚子裏的時候，每天也是這樣的歡騰，當時棠晚好奇他在幹什麽，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樣吧。

真是個鬧騰的小東西，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棠晚靜靜的看著，忍不住出手在了麵前的玻璃上，像是這樣就就能到了裏麵的小家夥，讓的角無意識的勾了起來。

才一個月的時間，覺長了好多，比上次棠晚在照片上看到的時候要更有了很多。

棠晚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小孩子都長的很快，此時看著裏麵的小東西這麽的活潑，所以應該是很健康的吧。

棠晚在心裏說了句，健康就好。

不然要是因為的原因讓小家夥早產有個什麽後癥，該多愧疚啊。

小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不管他是因為什麽原因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就該被溫對待啊。

棠晚不知道自己在這站了多久，四周一片靜悄悄的，這個點，都沒人會過來這邊。

可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其實是很正常的腳步聲，沒什麽不同，可不知為什麽，聽著這陣腳步聲，棠晚像是忽然覺到了什麽，正準備轉的作一頓，然後就這樣站在原地不了。

腳步聲最後在後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住，這樣近的距離，讓棠晚似乎可以覺到從對方的上傳來的熱意。

攀在玻璃上的手無意識的了，然後收了回來。

後的人一直沒說話，隻是這樣站著，棠晚等了很久沒等到聲音，無奈的歎息一聲，索轉過了頭。

隻是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隻是空氣中微弱的幾乎沒有的味道，可是棠晚就是第一覺覺得是他。

而在轉過，看到後站著的男人的時候，也肯定了自己的覺。

棠晚了有點僵的雙腳，問：“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回去？”

蔣奚的目落在的臉上，不答反問：“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睡不著。”對上他的目，棠晚臉上的表有點不自在。

因為被他看到了大半夜的過來看孩子？

明明也是的兒子，做為媽媽過來看自己的兒子沒什麽不對。

可是棠晚就是覺得莫名的不自在，站在原地，臉上的表在瞬間甚至變得有點無措。

都這麽久了，一直都沒有來看過裏麵的小家夥，現在過來又算是怎麽回事？

像是看出了的想法，蔣奚開口：“你是恩冕的媽媽，想來就來，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被中心思，棠晚麵忍不住一紅，想也沒想的反駁：“誰不好意思了，我隻是睡不著，剛好路過……”

說到這裏忽然反應了過來什麽，看著蔣奚問：“恩冕？”

“嗯。”蔣奚點頭，“蔣恩冕，他的名字。”

“蔣恩冕。”棠晚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保溫箱裏麵的小家夥，後者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到了什麽，那黑亮的眸子也好像在看著這邊。

雖然棠晚之前好像聽大嫂說過，剛出生的小孩子的視力其實沒那麽遠的。

雖然如此，棠晚還是覺得他是在看自己。

就像他以前還在的肚子裏的時候，每次蔣奚回來，他都能覺到，並且那麽的開心。

所以，他現在是否也是因為覺到了，所以才會這麽開心的？

想到這裏，棠晚鼻尖一酸，快速收回了目。

對上蔣奚的目，棠晚不自在的垂眸，笑著說：“蔣恩冕，很好聽的名字。”

蔣奚看著，忽然問：“想不想進去看看？”

“嗯？”棠晚有點愣然的抬頭，幾秒後卻又快速搖頭，“算了，都這麽晚了，要是吵到別人就不好了。”

說著就要走，卻沒想到蔣奚看著再次開口：“可以抱出來，不會吵到別人。”

棠晚驚訝的抬頭，下意識問：“放在那裏麵也可以抱出來嗎？”

放在保溫箱的孩子不是因為太早從母出來，的各方麵還沒有發育完全，所以才要放在保溫箱，模擬在母裏麵的環境繼續發育？

所以棠晚沒想到在這樣的況下的孩子是可以直接從保溫箱裏麵拿出來的？

蔣奚點頭，“可以。”

聽著男人肯定的話語，棠晚有一瞬間的沉默。

先不說他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以一個醫生的職業守來看的話肯定也不會胡說八道。

更何況裏麵的孩子還是他的兒子呢。

不過本來就隻是的過來看看的，被發現就算了，至於抱，就更算了吧。

想到這裏，棠晚搖了搖頭，“不用了，已經很晚了，我先……”

的話還沒說完，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是從後的玻璃裏麵傳出來的。

棠晚快速轉頭看去，隻見剛才還歡快的手舞足蹈的小家夥也不知道怎麽了，張著哭的很是傷心。

棠晚下意識的抬手攀上眼前的玻璃，焦急的看著裏麵的小家夥。

下一秒隻見轉頭看著蔣奚問：“他怎麽哭了？”

“不知道。”蔣奚的目掃了一眼後的玻璃，隨後又問：“你要不進去看看？”

棠晚：“……”

見不說話，蔣奚又說：“不管怎麽樣，你是他的媽媽，或許你抱一抱他就不哭了。”

他的這番話說的很是認真，好像是在說什麽經過認證的學問題。

棠晚側的手了，問：“裏麵那麽多小孩，都沒有護士看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