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笑了。”池卿朗心中暗歎一口氣，該麵對的終究還是要來的。

不過他並未躲避，欣然承認，“不過是不知所起，一往深罷了。”

單允辛挑眉，笑不及眼底，“你是深一往，呢？”

單允辛淩厲的眼神直人心，池卿朗隻能直言，“尤小姐與微臣雖不是投意合，也算誌趣相投。”

“誌趣相投？”單允辛哼笑，“你說的莫非是下棋？”

“陛下何意？”池卿朗被單允辛笑的不明就裏，著頭皮解釋道：“從前微臣是不棋藝，可如今也得了些趣味，勉強算了門了。”

“莫說你不棋，你怎知喜歡下棋？”

池卿朗淡定反駁道：“尤小姐與微臣對弈過，且特意求購棋譜，若不，為何如此？”

“卿朗，朕提點過你，不是你以為的弱子。”單允辛雙眸幽深，“去謙益書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尋的不是棋譜，而是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莫非……你當真不知？”

“你是聰明人，明世事、通達人都不在話下，何必要騙人騙己呢？”單允辛破了池卿朗那點糊弄的小心思，“池大人雖出名門、才華橫溢，卻並非心屬之人。”

“池大人一貫闊達灑，怎到了小事上卻開始裝聾作啞？”

池卿朗歎了口氣，卻並未顯出氣惱之，反而討饒道：“陛下心明眼亮，便給微臣留些麵子吧！”

“微臣傾慕與人，隻能難得糊塗一回了。”

單允辛不自覺地攥了指尖的佛珠，凹凸不平的經文微微刺痛了指腹，麵上還是調笑一般道：“卿朗，既然不下棋，為何會在棋道上如此通呢？”

“說來巧得很，朕卻是頗鑽研此道。”單允辛搶在池卿朗之前開口，“靈寺中，尤小姐一眼見到朕就慌了手腳，你心如明月，難道一點都沒有懷疑？”

“若對朕當真是毫無意，怎會如驚弓之鳥一般？又怎會急於定親？”

“池卿朗，的心裏沒有你，即便是隨便尋個人嫁了都沒有想到你。”單允辛步步，勢要池卿朗知難而退，“你卻做了如此荒唐的決定，想來池夫人要如何傷心，池尚書又要何等為難？”

池卿朗心中苦笑，方才他還拜服陛下的攻敵妙計，現下，自己就了陛下攻心傷的“敵手”了。

“陛下錯了，與微臣結親雖非尤小姐所想，卻是所願。”池卿朗為人寧折不彎，對亦是如此。

“尤小姐要做名正言順的妻子，恰好微臣能給的不僅是名分上的妻，更願待其為心中唯一傾慕重的妻。”

“陛下幽察微，能觀天下大勢，難道看不小小子的心思嗎？”

池卿朗一番話，說的單允辛怒火翻湧，似笑非笑道：“那朕便好好看看，看看你們的‘良緣’。”

等池卿朗從紫宸殿出來，常順的眼神一掃，就知道不好。

若是換了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池卿朗，他是忠臣更是知己，陛下再生氣，也得顧及著分。

更何況，尤小姐是陛下親手在殿選上刷下去的，池卿朗又是守正不撓的，現在這兩家定親的事都人盡皆知了。

送走了池卿朗，轉頭奉茶的小太監就挨了斥責。

常順隻能著頭皮伺候，千叮嚀萬囑咐，伺候的奴才可千萬要當心，滿殿的奴才噤若寒蟬，都看出了陛下心不。

即便如此，一頓午膳下來，膳房就因為菜品不合單允辛的心意挨了罰，尚膳都被換下來了。

新上任的尚膳著滿頭的冷汗，給常順悄悄塞了孝敬銀子，討教辦差的竅門，請常總管幫著斡旋一二。

常順覺得這銀子收的虧心，推拒回去，哀歎一聲，“都警醒著吧，這陣子陛下心裏不痛快，咱家都自難保，你就急著千萬別出疏。”

等張福從靈寺回來了，把得來的消息一稟報，常順看著紫宸殿的大門就跟猛的大似得，是妥妥的把腦袋別到腰帶上辦差。

“常順！”

常順還在殿門口躊躇呢，單允辛已經聽到靜了，開口喚他。

常順隻能連聲答應，“奴才在。”

單允辛還是一副萬事不過心的模樣，緩聲問道：“安怎麽說？”

常順悄悄瞥了眼單允辛手中撥地飛快的佛珠，昭示了陛下心裏的煩悶，如實回答：“安大師觀池大人與尤小姐的八字，算得兩人必可舉案齊眉、恩白頭。”

後四個字一落地，就聽的劈裏啪啦一陣不規則的脆響，將常順嚨裏那些勸的話嚇了回去，顧不得許多，先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一貫喜怒不形於的帝王，此刻滿麵鷙，幽深的眸子仿佛浸了一般，那串紫檀佛珠被生生扯斷了，崩落在金磚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嘩啦啦地從常順眼皮子底下滾過去。

“一派胡言！”

單允辛麵冷的可怕，恩白頭？那他與尤聽容的緣分天定就不作數了不？那大雄寶殿的如來了他的香火，卻逆天而行，實在可恨！

單允辛想起了自己命人從靈寺請來的小佛，怒上心頭，“如此不靠譜的，卻了萬家香火，枉為神佛。”

“來人，將偏殿那尊佛給朕劈了，送去膳房做柴燒。”單允辛寒聲吩咐。

這佛了他的香火，卻連他的心願都不能滿足，還不如做了燒火，也算盡其用。

常順眼看著斧頭劈的木屑飛濺，忍不住跟著哆嗦，想著消息傳出去，達貴族們不得揣測聖心，恐怕都不敢牽扯上佛寺了。

奴才們將碎木抱著一溜煙跑出去，一個個恨不得長了翅膀。

隻餘常順還跪伏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抬眼，發現單允辛手中隻餘一截五深深勒在手掌心，“陛下息怒，此話不過是安的一家之言，也不可全信，陛下若有疑慮，大可召來，一問便知。”

常順可真是怕，聖上擺明是氣急了，隻怕劈了佛像還不能消氣，定然還要拿靈寺開刀。

靈寺是國寺，素有盛名，每年來靈寺取經拜佛的不知凡幾。雖說即便砸了也並無太大影響，但壞了祖宗規矩，不得要引來民間議論。

單允辛覺得有理，“告訴那個老禿驢，朕今夜便去拜會。”

常順抹了腦門的汗，連連稱好，心裏覺得對不住安，平日裏都是“大師”，現在說了兩句不聽的話，就了老禿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