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儀宮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乘著夜,秋彌引了一人進了皇後的椒房殿。
“稟皇後娘娘,莫采求見。”
皇後麵奇,納悶怎麽這時候來了。
江慎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莫采有好消息要帶給皇後娘娘。”
“是你托帶來的好消息吧?”皇後哪裏還聽不出,這莫采是江慎請來的。
江慎再度將安神湯端至皇後眼皮子底下,若非拘著份,隻怕要親自來喂,“隻要能逗皇後娘娘一樂,就是好的。”
皇後擰的眉頭總算舒展開來,接過瓷碗,不不慢地舀了一勺,“那便請進來吧,且聽有什麽說頭。”
——
也許是憋著氣睡下的緣故,尤聽容轉醒之時單允辛已經趕著去上早朝了,一點都沒驚。
尤聽容一覺睡到了辰時過半,若再遲些,隻怕青町都要派人去儀宮告假了。
“怎麽沒我?”尤聽容招呼著人趕伺候洗漱,預備趕著去儀宮麵。
“陛下囑咐了不許驚主子,說……主子昨夜累著了,隻管好好歇歇。”青町反倒不急不緩。
想著反正有陛下撐腰,晨昏定省遲了就遲了,有什麽要的?
“今日時間湊,隻立個倭墮髻便可。”尤聽容由著蘭影忙活,目看向鏡中的青町,“在宮裏頭,規矩最要,這才幾日,你便渾忘了去。”
青町不解,“也是陛下……”
尤聽容歎了口氣,“陛下是天子,自然可以為所為,若我當了真,才要落個目無尊卑規矩的名號。”
“你隻瞧著麵上是花團錦簇,卻沒瞧見背地裏多人視我為敵。”前世尤聽容即便封妃,對儀宮和慶安宮的晨昏定省依然要一不茍,在後宮裏出格,反而要了眾矢之的,引人嫉恨。
“你隻看嘉人就知,從前多張揚?如今懷著龍胎,反倒日日不落請安,不為別的,隻求一個穩字。”尤聽容將道理都講明白,“母妃得個好名聲,日後對皇子公主們都是有好的。”
尤聽容圖的是後位,作為上位者,反而要維護尊卑規矩。
否則,上行下效,待日後理正中宮之時,底下人都學著侍寢後便免了晨昏定省,豈不是了套?
不過這些話,不必和青町們說。
青町吶吶點頭,“是奴婢糊塗了。”
說話間,蘭影已經固定好了一個重疊繁複的倭墮髻,正要取了黃金頭麵,尤聽容止住了,隨手挑了幾個翡翠銀飾,“日日戴金飾,反倒俗氣了。”
素來不虛張聲勢,太過張揚,反倒給人不安定的印象。
尤聽容琢磨著結黨,底下的嬪妃們也暗地挑著靠譜的大樹依靠,除了威勢和寵,進退得宜亦是長久立足的良方。
尤聽容將將踩著點到了儀宮,不料一貫要等到最後出場的皇後今日已經高坐堂上。
“嬪妾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金安。”尤聽容躬致禮。
尤聽容本以為皇後不得要酸上兩句,再不濟,也得給自己臉瞧。
不料皇後今日格外坐得住,笑盈盈道:“昨日宜人伺候陛下辛苦,本以為今日起不來,誰料你竟趕著來了。”
“晨昏定省,原是嬪妾的本分。”尤聽容隻當皇後在其他嬪妃麵前給上眼藥。
“宜人最懂規矩。”皇後的笑容更深,規矩到……竟敢在大私通。
皇後彎眉輕挑,一臉的溫和,“快坐吧。”
尤聽容依言落座,“規矩”二字在皇後裏滾了一遭出來,好似帶了綿的銀針,聽的人渾不自在。
今日的皇後好脾氣的很,和悅地問過了嘉人的子,對莫采的奉承更是照單全收,被哄得滿麵春風。
待散場時候,嘉人主朝尤聽容開口了,“宜人,咱們一道去花園轉轉吧?”
尤聽容知道有話要說,點頭,“卻之不恭,嘉人請。”
二人在眾人驚奇的目中一道離開,都有些想不通,這兩人怎麽走到一塊去了。
走在花園的石子徑上,迎麵清風拂麵,尤聽容聞著花香神都醒了些,“嘉人有話便直說罷。”
嘉人撇頭看尤聽容,們二人素來沒有集,這是嘉人第二次離這麽近。
不同於上回妖妖嬈嬈的張揚打扮,今日端淑許多,頭上的飾不多,但隻頂髻上一圈的翡翠玉蘭簪便展盡了風。
簡簡單單的水滴形,上頭的綠鮮豔濃鬱,毫無一雜,湊了這樣一套,可不容易。
“我曾說過,宜人的恩,我必將報還。”嘉人的手扶在尚未顯懷的小腹上,聲音冷淡,“昨夜亥時,曼音閣莫采深夜拜訪皇後,人都算計到了你頭上了,宜人還無知無覺呢!”
尤聽容倩然一笑,“怪不得今日皇後娘娘這般雍容和善,原來殺招在後頭呢,多謝嘉人提點。”
要不怎麽說趙寶林聰明,連算計人這樣的事,都能推了別人出馬。告的是莫采,謀算的是皇後,而趙寶林自己,坐收其利還摘了個幹幹淨淨。
皇後謀算的是什麽,尤聽容心裏門清,臉上也就風輕雲淡了。
落在嘉人眼裏就不得勁了,嘉人上趕著來通風報信,其一是還了人,其二……私心裏還是想看尤聽容驚慌失措的模樣,現在討了個沒趣。
“宜人笑的好看,我言盡於此,隻盼事發之時……宜人還能笑的出。”嘉人說話語氣輕慢。
“我已經傳信給我父親,不日董家便會上書陛下,提了你父親做大理司直。”嘉人怕尤聽容聽不懂這些職的差異,特意補充道:“雖然隻是個從六品上的職,但大理寺是有實權的,即便是從六品的大理司直也比五品的朝散大夫強多了。”
再高的位,其實按董家的能力……也不是不行,但嘉人打心眼裏瞧不上尤聽容,不過是憑了心計爬到人的位置,憑何與自己平起平坐?
在嘉人眼裏,尤聽容提點月季花的事可不是善舉,不過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討好罷了。
嘉人說的倨傲,一個大理司直的位,已經是嘉人對尤聽容的施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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